「殿下，我不理解，为什么是这些狂月魔族关押在上层？他们的危险性难道弱于下层的〈狂月种〉和〈魔具〉吗？」
一行人沿着螺旋阶梯继续深入地下，在远离路西法等人所在区域后，伊莎贝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而对这一问题，克洛涅斯早在初识万魔殿时便有过自己的思考，他所得出的结论也相当简单，那便是——
「因为和他们至少还可以对话。」
克洛涅斯斜眼一瞥上方密密麻麻的洞穴，神情冷静得不似少年，说道：
「其实很难从普遍意义上去评价这三者的危险性，也不能说拥有理智的对象就比无法沟通的对象更加安全，这并不是单纯的数学计算题，未必有一个明确的解，但可以对话，至少给出了一个新的解决方案。危险性永远是相对的，跳入悬崖对于陆行生物而言极其危险，但对于飞行生物而言不值一提。当你有一百种方法去破解一个威胁，那么这个威胁的危险性自然低于只能用一种方法去破解的威胁——哪怕两个威胁都是致命性的。可以对话的意义在于，我们有了更多解决危险的可能性。」
克洛涅斯的脑海中回响着路西法以及厄巴顿的话语，与他们的对话同样给了他不少的启示，对外的交流转化为内在的互动，信息的流动也打破彼此的边界，能以多样化的视角去看待事物的本质，排除思维上的假定，去除认知上的盲点。
「当然，可以对话也意味着，危险本身会衍生出更多的可能性，但我们应该考虑的是主体的能动性，而不是对象的多变性。毕竟，只有千日做贼者，哪有千日防贼者。」
说话间，不知何时起，崖壁上不再出现密集的洞穴，那充满警戒感的猩红光芒也是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蓝的冰光，好似壁面上镶满高纯度的天青石，而四周的温度也以肌肤能感知的速度在迅速下降，仿佛进入到另一片区域当中。
「快到了。」
克洛涅斯微微眯起眼眸，渐渐地，四周的崖壁上出现厚实无比的透明冰层，仿佛进入到纯净的冰山内部，而螺旋阶梯上显然有着祭礼的庇护，能对抗外界那极端异常的低温，可以想象，现在阶梯内外的温差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级别，克洛涅斯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朝着阶梯外侧探出一根手指的话，那根手指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冻僵然后彻底麻痹直到坏死。
最终，当入目的一切都染为冰晶的色彩，螺旋阶梯上也是凝结起薄薄的冰层时，一株冰晶树苗忽地出现在一行人的眼前，它仅有一米不到的高度，仿佛琥珀般封冻在崖壁上的冰层当中，但诡异的是，它的根系异常发达，根须说是密密麻麻都不为过，好似无数细密的触手，在冰层当中疯狂延伸足有十多米，像是寄生在冰层当中一般，与它那稀疏的叶片呈现出悬殊的差异，而在那纤细的树干上，还生着一道形似心脏的外突组织。
「这就是……〈狂月种〉？」
伊莎贝拉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而克洛涅斯的眼神逐渐深沉起来，说道：
「这是一株异变的榕树。你们可能听说过，榕树这种植物，本身就有着发达的根系，它的树干树枝上能长出树根，这些树根扎入地下后又能成为树干，生出树枝不断向外扩展，而这些树枝上再生出树根来，由此不断向外蔓延生长……而榕树的寿命极长，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营养支撑，一棵榕树是真的可以做到独木成林的，覆盖几十亩地也绰绰有余。」
「哦、哦，我好像听我家的傻弟弟说过。」
伊莎贝拉眨巴眨巴眼睛，她望着那封冻在冰晶当中榕树苗，尤其是那浮尸长发般密密麻麻的根须，说道：
「那这棵榕树异变的方向就是……根系？」
「没错，月华成了它的养分，让它能够不受环境限制地蔓延开去，当初是从一座湖心岛上发现它的踪迹的，据岛上的魔族所说，仅仅一夜之间，整座湖心岛便被它的枝干所覆盖，而湖泊的湖床上也生满它的根系，但后来才发现，这不过是它延伸出来的一截根系而已，它的主干距离这座湖心岛足有二十多公里。」
克洛涅斯想起有关这株变异榕树的记载，根据后续的调查，更恐怖的是，这株榕树当时主要的延伸方向，与这湖心岛所在的位置是正相反的，换言之，仅仅是它不经意间的分支而已，就直接摧毁了一个部群的栖息地。
唯一能说的上侥幸的是，它的主要延伸方向是朝着大海的，大量的根系都像是蛛网般铺在大陆架上，这种密集的根系甚至破坏了大陆架的表层，让海岸的深水线进一步扩展，可想而知，如果它是朝着大陆内部蔓延的话，究竟会造成多么恐怖的破坏。
至少，克洛涅斯丝毫不觉得这有助于水土保持，过度密集的根系反倒会破坏土壤结构，而在难以吸收到月华的白天，为维持庞大的生命系统，这变异榕树会疯狂地篡夺土壤中的营养物质，让原有的植物根本无法生存，严重破坏栖息地的生态平衡，最极端的情况下，这一株变异榕树就可能摧毁一片大陆。
「好在它没有演化出更多的月华器官，来自月华的能量都是从主干出发，由近到远，最后才供给到末端的，这种递减形态的营养供给，让它越是庞大就越是生长缓慢，所以当时是连同月华器官一起，截断了它的主干，然后将主干封印在这里，让它暂时性地失去活性，无法蔓延根系组织……现在已经是它萎缩后的状态。」
克洛涅斯的视线落在那纤细树干上的心脏状组织上，那便是所谓的月华器官，在动物类的魔兽与魔族身上往往对应着心脏部位，而植物类的魔兽则会衍生出类似的组织，其本质上与用于进行光合作用的叶绿素相似。
「只是暂时性吗？」
伊莎贝拉听着觉得有些心悸，而克洛涅斯微微颔首，说道：
「除非是彻底破坏它的月华器官，否则无法完全意义上让它停止吸收月华，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根系，应该是被封印之后又新蔓延出来的部分……不得不承认，这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只是，正因为危险，才有利用价值，在这个对魔族充满恶意的世界里，再多的底牌也不嫌多。
——————
PS：隔了一年，久违地扫了一眼自己持有的三支定投基金。嘶，个个不忍直视，所以我决定两年半后再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