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当时的情况还是挺复杂的，你简单了解一下就好了，说太多就变成秀恩爱了，你应该对父母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吧？」
莉泽菈微微耸起肩膀，而克洛涅斯颔首以示认同，说道：
「换作是陌生人的故事的话，我或许会有八卦的兴趣，但熟人的话，了解起来反倒有点别扭，我心目中的人物画像会不断更新，太具象的存在往往并不友好，所以距离才能产生美。况且，爱情是我所无法理解的情感。」
「嗯，说实话，我也想象不出你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模样，按理来说，你这个年纪应该是春心萌动才对的，伊莎贝拉和利维坦不可爱吗？还是说你对比蒙那样的威猛少年更感兴趣？就父母的立场来说，同性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的，而且魔王的血脉总要继承下来的。」
莉泽菈有些纠结地望着克洛涅斯，见自家母亲逐渐认定自己有龙阳之好，克洛涅斯不禁眼角抽搐起来，否认道：
「我承认伊莎贝拉和利维坦很有魅力，比蒙的体格和肌肉维度也令人赞叹，但那更接近于一种对艺术品的喜爱，并无法上升到爱情这个地步。另外，非要在异性和同性里选择爱人的话，我果断会选择异性。」
「那你觉得自己会喜欢上怎样的女孩？」
莉泽菈突然很好奇自家儿子的青春期心理，将正儿八经的教会事情抛之脑后，而克洛涅斯微微蹙起眉头，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从没考虑过，思忖片刻后才是说道：
「从互补的角度来说，我应该会喜欢上比较感性的女性吧，但考虑到我会继承魔王的位置，和女强人强强联合也不失为一个好方向。」
「女强人啊。」
莉泽菈没由来地想起方才上门推销绝毛液的金发少女，这位少女未来倒是有可能成为女强人，光说口才便能和自家儿子一较高下，但她也只是想了一想而已，毕竟考虑到魔王血脉的浓度，克洛涅斯大概率是会和魔族结合的。
「儿啊，功利性太强了，这样的爱情是无法幸福的。」
「这只是我提出的一种可能性而已，但我能确信的是，我永远不可能对什么人一见钟情，只有时间才能赢取我对一个人的信任。」
克洛涅斯无比坚定地说道，见状，莉泽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算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我是生了个多么无趣的孩子，一点都不好玩。」
「我认为把自己的孩子视为玩具，并不是合格的父母应有的所作所为，而且如果我的记忆不曾出错的话，就在不久前，你还强调我的诞生是在深思熟虑后才有的，并不是一时冲动的产物。」
「哦。」
莉泽菈百无聊赖地摆摆手，对这个话题再无一点兴趣，说道：
「还是说回教会的事情吧，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克洛涅斯早已习惯莉泽菈的温度差，沉吟一声后还是摇头道：
「也罢，一时间倒也没有别的问题，教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今后和教会打交道的机会应该会有很多，也不差这一次。」
「那就剩下贵族那边了，还是说你对王国军的人更感兴趣？」
莉泽菈微微蹙起眉头，略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两边都不太好处理啊，我们现在用的身份，很难找到机会和贵族接触啊……军队那边也是，和一般人的接触是被严厉禁止的。」
「问题不大，我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能和贵族势力有所接触，王国军那边也是。」
克洛涅斯倒是早已料想到这种可能性，表现得格外平静，但显然，他也不是打算就此打道回府的，只见他目光炯炯，认真问道：
「比起他们，我更想知道，人族这边有没有学者这一类的存在？」
「学者？」
预想之外的问题让莉泽菈眉梢轻挑，而克洛涅斯继续补充道：
「不是史官那种研究历史的学者，而是研究技术这方面的学者。就我所见，人族至少在材料学这方面有不小的发展。」
克洛涅斯指向咖啡馆门口的伞架，上头插着数柄伞面透明的长柄塑料伞，而邻座客人桌上还摆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精致得如同工艺品。
「你看，这些材料其实都是无法天然生成的——玻璃倒也有天然的，但绝不可能达到这种惊人的纯度。衣服的布料也是，我一眼看过去，街上的人穿着的衣服早已不局限于棉、丝、麻之类的面料，很多衣服明显用的是复合面料，质感上就完全不一样，一目了然。」
克洛涅斯仿佛是侦探般眼神锐利，这是他进入王都后便一直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从人工材料的普及程度完全可以看出人族的技术水平，按照他所掌握的知识，连常见的生活用品都涉及到化合工艺，那么在以战争为主的发展时期中，人族的机械工业也早该崛起才对，配合〈恩赐〉的奇异效果，飞跃性地进入到书本中描述的工业时代也毫不稀奇。
问题是，克洛涅斯所见的人族王都，更多的却是古典气质，都内的移动手段也是以步行和马车为主，仿佛时代与技术完全错节，又或者是发展到某个程度后便戛然而止，悬停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莉泽菈这才是意识到克洛涅斯的好奇心所在，但她却是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说道：
「从结论上来说，研究这类技术的学者曾经是存在的。」
「曾经？」
这一词汇让克洛涅斯面露意外，而莉泽菈微微颔首，解释道：
「这些学者起初也是有探究这些独立于〈恩赐〉的技术的，毕竟面对魔族多再多的手段也不嫌多，而且这样的技术对内陆和沿海这种〈恩赐〉荒漠的发展也很有益处，但这些人最后无一不是转向去研究〈恩赐〉的特性开发了。」
「为什么？」
克洛涅斯无比困惑，至少工业革命会让战争形态发生巨变，被魔族压制的情况下，人族应该更会期待于这种技术变革才对，而技术的发展也不仅仅局限于工业影响，对农业和商业都会有极大的影响。
面对克洛涅斯的困惑，莉泽菈却是显得无比平静，仿佛这个问题在人族早已得出结论，她又似感叹又似怜悯地说道：
「因为任何常规技术的发展，都无法摆脱和超越〈恩赐〉的便利性。所有的学者最终都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恩赐〉是上天所赐予的伟力，同时也是将人囚禁在大地上的束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