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白夜

作者:东云 更新时间:2024/1/26 8:59:00 字数:2268

那是一座深藏在山脉中的神秘矿洞,近似半圆的入口也就是三米左右的直径,虽然处在海拔偏高的区域,但光线却诡异地无法照射到洞口之内,仿佛每一缕光线都被未知的力量所吞噬殆尽,以至于站在外侧来看,那就如同是通往地狱的门户一般,深邃而幽黑,让人无法呼吸。

穿过莫名压抑的矿洞入口,触及到鼻尖的却是一股清澈而冰凉的空气,四周的岩壁格外粗糙,未经打磨的质感仿佛来自远古,参差不齐的岩石铺成硌脚的碎石路,磨成粉末的荧光石大量地洒在路上,在幽暗无比的矿洞中如梦如幻,可那种光辉却无法从矿洞外侧捕捉到,而越是深入矿道,那些荧光石粉末的光辉也越是微弱,深入到五百米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任何光线,但此时矿道依旧没有抵达尽头,甚至开始出现错综复杂的岔道。

置身于纯粹无比的黑暗中,行走在凹凸不平的碎石路上,沿着特定的路线兜兜转转,直到渐渐分不清上下左右的时候,前方的矿道深处却会忽地漏出神秘的光芒,就好像是地下城中的宝藏一般,但无比诡异的是,那种光芒却是「黑色」的。

本就在深邃的黑暗之中,按理来说人根本无法认知到这种「黑色」的光芒,但偏偏视野中却能清晰地捕捉到那种不可思议的弧光,而循着这种黑光进一步向前,不知不觉中,黑漆漆的矿道竟然变得明亮起来,四周的岩壁上嵌满了各种罕见的宝石,但它们的色彩却与人们印象中的大不一样,因为本该五彩斑斓的这些宝石竟然都呈现出黑白的光泽,就仿佛宝石表层流淌着黑白两种光晕,掩盖了它们本身的色彩。

这时再向前,才终于是抵达这座矿洞的尽头,那就像是一座大山被自然凿空,高耸的岩壁上遍布黑白交错的神秘水晶簇,它们释放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像是调色盘上初步调和的黑与白,又像是日暮的黑色与破晓的白色在纠缠着,将偌大的矿洞照得好似抽象的梦境,而那些黑白光芒交错的水晶簇,正是在外界与〈不灭岩〉等奇石齐名,可以反向模拟一定区域的昼夜状况的——〈白夜石〉。

也正因为这些〈白夜石〉的存在,这座特殊的矿洞才被命名为——〈白夜迷谷〉。

此时此刻,一条清澈的地下溪流在矿洞内潺潺流淌着,悦耳的声音仿佛能洗涤灵魂,溪流的两旁生满奇花异草,但因为〈白夜石〉特殊的光辉映照,溪流与花草都不可思议地呈现出黑白两色,而就在这溪畔,一位黑发女子好似石雕般静静地站着,她身着纹有金边银绣的雪白礼服,好似油画中被众生拥戴的圣女,一瀑青丝不再是平日的侧马尾,而是无比优雅地向后盘起,以月桂叶所串成的额饰所约束着,平素柔和的眉宇变得肃穆而庄严,一对星眸仿佛蕴含漫天辰光,哪怕对视都像是一种亵渎,而她自然就是原人族圣女——莉泽菈。

「那失控的力量……果然没错,和记载一致。」

莉泽菈俯瞰着溪流的表面,上头竟呈现出一幕幕的画面,对应的分明是魔王一行与〈世界之子〉的对抗画面,这足足七个的画面视角来自于她分别布置在魔王七人身上的仪式。

正常的仪式对魔族无疑是有害的,但莉泽菈的仪式都经过特殊的调制,能在不伤及魔族的情况下,在哪怕千里之外也能观测到战斗的状况,而此时此刻,定位在魔王身上的仪式画面被切断,但通过其他人的视角,她自然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说也是出其不意,但没想到竟然一击就抹杀了那具躯体……着实恐怖。」

莉泽菈喃喃自语道,亲眼目睹丈夫的死亡,她的反应却是无比冷静,但这反倒是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与黑发女子对峙的那位魔王不过是一具特殊的分身而已,而真正的魔王——

唰!

一道人影突然从浅溪中直起身来,冰凉的水温似是刺激到他的神经,让他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乌黑的眸子微微睁大着,边缘生出细密的血丝,而苍白的神色中依旧残留着几分惊悸,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紧接着,有些茫然的他又是猛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开始触摸自己的肩颈部,似是在确认肉身的完整性,半晌才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而后踉踉跄跄地从溪流中走出,略显狼狈地瘫倒在一旁的草地上。

「第一次死亡,有什么感想?」

莉泽菈透过其余的六个画面依旧关注着战场,但视线的余光却是落在浑身湿透的魔王身上,微微抿起的嘴唇暗示着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哈哈。」

魔王一把抹去脸上的溪水,颇感荒诞地笑了起来,说道:

「说实话,死得太仓促了,没什么感觉……但,的确是个怪物。」

说着,魔王缓缓地坐起身来,分身所经历的疼痛记忆也会传递到本体身上来,此刻他正在积极适应自己的状态,他认真地回想着与黑发女子的战斗,忍不住感慨道:

「幸亏派去的只是一具分身,不然以刚才那一击的杀伤力,我的本体上去都未必能逃过一劫……而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分身了。」

魔王从口袋中摸出一具湿透的纸人,它不过一只手掌的大小,小巧却精致,有着与魔王一般无二的形态,但此刻却是开始诡异地自燃,很快就消弭在魔王的手中。

「〈魔具〉——〈替身纸人〉。通过多次喂养不定量的生命能量,纸人会逐渐成为喂养者的形态,当纸人彻底成型时,能够召唤出一具特殊的分身。分身的强度大约有本体的七成,存在时间也有限,但本体可以将意识转移到分身中,进行一些存在生命危险的活动……可惜这具纸人只有一次发动的机会。」

掌心中空空如也,魔王有些无奈地轻叹着,而莉泽菈摇摇头,说道:

「解封〈破戒石〉后的产物大多都变成了残次品,就连书籍都是残破不堪,很难总结出信息。像这具纸人至少还保留有一定的效果,已经算是好的了。」

「我知道,只是有些可惜。」

魔王站起身来,活动起因为溪水冲刷而冷透的肢体,替身死亡后本体的意识未必能立刻回归,甚至可能让本体的大脑真的产生误判,所以需要对本体一直保持着微弱的刺激,这才是他将本体安置在溪流中的原因,他望向溪水表面的六幅画面,询问道:

「现在情况如何?」

「很不理想,她的失控会让情况更复杂。」

莉泽菈直接给出定论,画面中的黑发女子正在疯狂地进行解封,像是发生了严重的程序错误,而微微一顿后,莉泽菈又是眯起眼,说道:

「但,危机也是机会,我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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