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终点

作者:东云 更新时间:2024/3/27 9:44:11 字数:2124

紊乱无序的时空跳跃当中,两道身影好似浮光漾影般闪烁不定,刀刃般的乱流肆意地在她们身躯上切割,要知道,那些乱流光是擦在常人身上都足以将血肉搅碎,此刻两人却面不改色地在那种乱流风暴中对峙着,哪怕全身血肉模糊也都不见一丝动摇。

莉泽菈吞噬了魔王等人的实体存在,整个人的存在量前所未有地厚重,肉身的强度自然也随之发生相应的进化,看似血肉横飞,无比骇人,实际上却多是皮外伤,相比之下,黑发女子在紊乱的时空当中,根本无法稳定地发挥出自身的转嫁、重组以及恢复特性,而且还一直被〈灭界荆棘〉的封印所全面牵制着,导致每一道时空乱流都真真切切地落在实处上,她全身的血肉犹如花瓣般纷飞四散,深入骨骼组织的伤口随处可见,鲜红的血珠在如万花筒般疯狂扭曲的空间隧道中无限延伸,像是画家笔下无数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唰!唰!唰!

时而是在连时间都能冻结的冰天雪地,恐怖的暴风雪如刀剑般呼啸在冰原上,温度常年维持在零下数十度,极端之处甚至能达到零下一百度,几乎没有植被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只有少数拥有特殊适应机制的生物能在这里生活。

时而是在空气干燥得几乎不含水分的炎热沙漠,太阳如火球般悬挂在天空中,无情而残酷地曝晒着绵延不绝的沙丘,吞噬一切的沙尘暴遮天蔽日地从远处覆压而来,仿佛是一场最为恐怖的大型蝗灾来袭。

时而是在与天空仅有一线距离的险峻山峰,雷云如虬龙般盘绕在山体的尖端,恐怖的雷暴像是失控的雷神般疯狂地肆虐,惨白的闪电如同瀑布般倾泻在大地上,无数焦黑的痕迹将整座山峰渲染得无比恐怖。

时而是在连上帝都不会投向目光的漆黑深渊,时而又是在能将陨铁都碾碎的深海底部;时而是在充满硫磺气味的活火山口,时而又是在弥漫危险毒雾的热带雨林;时而是高度盐碱化的盐沼,时而又是能腐蚀肉身的酸湖;时而是没有立足之地的高空,时而又是全身都被挤压的地底;时而是人迹罕至的旷野,时而又是人声鼎沸的闹市。

莉泽菈一刻不停地发动着随机传送仪式,带着黑发女子不断穿梭空间,没有一次停留时间是超过一秒钟的,这就导致她们根本无暇确认周围的环境,也无法对环境进行任何显著的干涉,她们更像是在与世隔绝的海底隧道中高速驰骋,四周的光景在不停地变幻,是无数的画面在视网膜上快速闪烁,大脑也很难及时处理这些飚速的信息,只有眼前的敌人才是无序的世界中唯一的实体。

在疯狂的空间跃迁中,时间的流逝反而显得缓慢起来,莉泽菈明显感觉到自身的存在量在不断减少,原本凝实的身躯正如风化般渐渐淡去,但相应地,〈灭界荆棘〉的封印也在不断推进,黑发女子起初还试图驱使那些漆黑符文来争夺控制权,可在传送仪式的干扰下,她根本没有余力来破局,很快,她的四肢百骸都被无形的荆棘所完全渗透,任凭乱流再怎么锐利也无法触及到这些荆棘的存在,只有她的血肉还在触目惊心地四处纷飞,可她也此刻也只能像是一具被掏空的尸体般僵直在原地。

莉泽菈能明确感应到,黑发女子与世界之间的联系正在不断割裂,这意味着她无法再调动虚空中的能量,也就无法发挥出各式各样的特性,但让莉泽菈无比错愕的是,随着黑发女子与世界的联系发生削弱,她那一成不变的冷酷面孔竟然开始渐渐表现出情绪。

那或许是茫然,或许是错愕,或许是痛苦,或许是愤怒,或许是仇恨,莉泽菈从未从他人身上感知到如此复杂的情绪,又或者这一切不过是她存在消失前的错觉,毕竟当莉泽菈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时,对方的面部肌肉也已经完全被无形荆棘所支配。

呯!

某个瞬间,传送仪式阵如瓷器落地般突然破碎,莉泽菈的魔力量再也无法维持如此频繁的随机传送,她与黑发女子瞬间从时空乱流中抽身而出,进入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但凹凸不平又冰凉的触感证明两人是落在地面上,有过在魔族各种地区考察的经验,莉泽菈本能地判断出这应该是一座天然岩洞。

此刻,莉泽菈自身的存在量已经快要耗尽,整个人就像是一层薄薄的蝉翼般透明,又像是艳阳天随风一闪而过的湖面波光,愈发虚幻愈发黯淡,生命的火光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但燃烧生命的成果却是喜人的,因为黑发女子终于是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严重破损的肢体正在本能地自我修复,但整个人的意识却已经沉沦在无尽的黑暗当中,她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阖上,绝美的面孔仿佛是童话中的睡美人,甚至有种一反寻常的孱弱气质,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六年……或者七年。

莉泽菈暗暗感知着这一场封印的时效,赌上整个魔族最高层的性命,换来六年或者七年的余裕,很难说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但与世界的对抗本就无法用公平来形容。

『六七年吗……已经是不错的交易了。』

『嗯。』

『平均下来,一个人换一年都不够,要我说这是贱卖。』

『总好过连贱卖的机会都没有,那样坚持下去也不过是全灭而已。』

『有了一就想有二,得了二还不够,总想要更多,这就是贪婪的本性。』

『生而为魔族,哪有什么贪婪不贪婪的。』

六道熟悉的话音在脑海深处响起,让莉泽菈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而更为熟悉的第七道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温柔地说道:

『到最后了,去拉下帷幕吧,莉泽菈。』

一瞬间,背后像是被谁轻轻一推,莉泽菈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而她心脏上的荆棘花在这一刻悄然绽放,黑暗中,本该无形的荆棘藤竟然是渐渐显化出具体的轮廓,漆黑的荆棘如毒蛇般将黑发女子缠绕起来,尖锐的棘刺轻易穿透她的血肉,像是寄生虫般贪婪地啮噬着她的鲜血,以至于藤蔓的表面都染上了几分血色,妖艳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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