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这是轻咬香舌的凝芷所感受到的，也是能让她在频繁躲闪巨龙雷击和吐息的过程中不至于因疲惫而麻木，导致不幸中招。是的，虽然她的神通能让消耗的真元通过和大地的接触而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但精力的消耗，就无能为力了。
不想死巨龙的狂轰滥炸下，就要打醒十二分精神；不想死在精神疲惫的松懈，没精神也得强行振作。而且，这是她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机会，决不能就这么浪费。即便是作死激怒石乐，王凝芷也要办成的事：让龙人王家，断子绝孙！
（不够，不够，不够，还不够……我要更多，我要更多力量！）
咬牙闪躲着巨龙吐息炸起的落石，凝芷心里狂呼着，渴求着。或许是响应她的渴求，狂奔的修长雪腿竟是渐渐并拢，化为漆黑的蛇尾，灵活地在地上穿行着。随着蛇尾的生成，凝芷的真元陡然输出得更多，但也较平常更不稳定。
而率先察觉到这个异动的，恰恰是一直针对她攻击的巨龙。从龙化到现在就没说过几句话的暮老顿时发出雷霆般巨大的沉闷声响。
“小贱人，休想得逞！”
比刚才还要来得粗壮的吐息自巨龙口中喷吐而出，落到了地面，让莫钰脸色一变：那不是她能大量分担的量。即便如此，在唯有要塞能给巨龙造成困扰的现在，金发女修还是要尽力保住能操纵要塞的凝芷。
（虽然不知道小乐为什么愿意帮你，但是青姬，坚持住！）
向着吐息即将经过的位置瞄准，神识瞬间锁定了那个位置，莫钰射出了自己的“箭矢”——她所站立的一大片硬石块，这也是她的神通，将触碰事物百分百“射”到神识锁定位置的极限。
当然，也多亏刚才暮老各色法术和吐息的轰炸，才在把原为密林的大地毁的一片狼藉的同时还烧融出分外坚硬的石块，否则即便是用法术加持，也很难有这么好的障碍物阻挡龙息。但这次的龙息也是不同寻常，迅速炸开了挡在面前的巨石，余波冲击凝芷所在的地面。
还是没用吗？看着被吐息余波卷起的烟尘，金发女修十分不甘。而在天上的梦瑶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浴火的不死鸟却是缠着巨龙更凶，顾不得身上因为真元枯竭而开始淡化的灵火也要再多点燃龙驱的好几处位置。
但很快，莫钰的不甘便随着要塞更加凌厉的炮火而消去，转而露出惊愕的表情。视线转而看向逐渐消散的烟尘，恰好看到了一个白发黑裙，人身蛇尾的美人自烟尘中冲出。一边摇摆蛇尾蜿蜒前行，而身上散发的真元波动，也远比之前强烈。
金丹中期巅峰！最终，暮老的攻击没能埋葬凝芷，反而让这位龙人公主一举突破了松动的瓶颈，达到和梦瑶莫钰同一高度的境界。虽然距离暮老这样的元婴修士还很远，但有着要塞的场域限制和人数上的优势，比起之前的状况倒是没那么让人绝望。
“算你好运，但不会有下次了，你这该死的小杂种！”
看到下方仰视着自己，承受着要塞炮火击打的疼痛，巨龙怒不可遏。饶是身上已经有好些地方被烧化鳞片，露出狰狞的创口，它的声音依旧是如此洪亮，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灵，震得人双耳嗡嗡作响。
“好运？”
听到这话，凝芷秀眉轻挑，看着天上的巨龙，那双竖瞳里的仇恨之色更甚。嘴角却是噙着一丝冷笑。
“那暮老你可要失望了，再让父王和王兄们绝后以前，我会一直好运下去的！”
************** ******************** ***************
时间回到昨夜，石乐一边看着伊然受辱，一边听着凝芷讲述目的的时候。
（希望我让你的父王和王兄死绝？为什么？不要误会，并不是说不想与他们为敌，只是我想知道，和他们有血脉之亲的你为何对他们除之而后快。）
这点倒不是假话，如果连龙人族这样的三品势力都怕，那他何必费劲去鼓动南北两域的俗世人反抗福音会和婆罗门，还派那些89757等机械人形去手把手教这些受神棍钳制思想的庶民造反？
但血亲相残……老实说，哪怕凝芷只是要杀王赫，看得出他俩不和的石乐并不意外，但连其他男性亲人都要干掉的话，到底得是有多痛恨他们啊？或者，只是纯粹的权利斗争？如果是后者，石乐没兴趣趟浑水，前者的话，他也不是过分提倡复仇的人。
哪怕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没那么简单。
（理由吗？其实很无趣呢，阿乐前辈。而且我讲出来的话，你会信吗？不会怀疑我是为了博同情才说得那么悲惨吗？）
（稍微会应用神识的话，其实神识强大者几乎不可能被神识比他弱的人所欺瞒。当然，青姬公主，你要是有这能力把我骗过去，那就当做是技不如人的惩罚好了。所以，请务必说出来。）
对面似乎传来了噗嗤的轻笑。也许和自己隔着不远的凝芷并没有真的笑出声，但似乎也因为自己态度的意外认真而感到莫名的欢愉，还有被人信任的安心。
（既然石仙肯赏脸，那小女子也就不客气了。这，其实是个蛮老套的故事啊……）
*******************
************************ ***********
是的，确实就是个老套的故事，激动之下稍微想起昨晚和石乐说过的事，凝芷很快就回过神，继续在地上躲闪着巨龙的落雷，同时用要塞的炮火骚扰。可惜要塞法阵的禁制不知怎么调整，不然现在的凝芷有把握把暮老的实力继续削弱。
和石乐猜测的一样，凝芷的生母并不是王赫母亲那样的龙人，而是被龙人族长王赫强掳的灵蛇族妖修，一个姿色不俗的美女。也因为她的缘故，混杂了蛇妖血脉的凝芷并不纯粹，也无法彻底龙化。
讨厌吗？也讨厌过呢。因为母系的血脉而让自己修行上比那些纯正的龙人要弱，那些贵族看着自己含苞待放的青涩身子，那垂涎欲滴的目光，总会让凝芷在暗恨自己太弱，不足以抠下他们的狗眼，然后迁怒备受欺凌的生母。
但，恨不起来。恨不起那个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是愧疚着的软弱女子；恨不起那个明明生下了**她的人的孩子，却没有厌恶那个杂种，只是为没法给孩子优秀血脉而终日以泪洗脸的蠢女人；恨不起，最后被自己那三个所谓的兄长活活玩死，只求自己活命的母亲……
在那以后，她的运道莫名是莫名的好：觉得凝芷翻不出什么浪的王霖没有听取暮老——这个总是在王子们行乐时护在一旁的老不死的建议，留下了装作对母亲的死若无其事的自己，当做以后联姻的筹码。
九年前，那个老家伙唯一一次阳奉阴违，偷袭自己的时候，也侥幸活了下来，虽然经脉尽断，险些成为兽人繁衍后代的工具，但也恰好和另一个南域的达特姑娘被石仙使者所救。之后更是被他和一白发狐妖所治好，在见证他们杀死兽人的主宰后顺利回到南域。
而现在，她有了石仙的帮助，让她的复仇得以提前……
凝芷不相信好运，如果真的有好运，就不会有那个女人的不幸和自己这杂种的降生。但，如果不是好运，那又是什么，让想要为她还有其他和她遭遇相似的女人讨回公道，一心要向王家那些禽兽复仇的自己，活过来呢？
是啊，没有喊累的理由，没有泄气的理由，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好运……
“暮老，亏您龙化的样子那么雄壮，却只是个阉人，哦不，是阉龙呐。难怪力不从心，九年前连暗中杀掉我都做不到呢。”
虽然有些勉强，但凝芷还是刻意让炮火落在巨龙被梦瑶烧开，露出血肉的地方，即便不能伤及根本，也算是在巨龙的伤疤上撒盐。原本威风凛凛的墨绿巨龙，伟岸的龙驱顿时被搞得坑坑洼洼，虽然身上多次愈合，但就和打补丁的布偶一样，看上去有种滑稽的丑陋感，全然不复龙类的威严。
威力不逊于刚才那一发的吐息从天而降，逼得从旁协助的莫钰又是一箭，才转移出一块巨石缓冲，让凝芷再次躲过一劫——这就是巨龙的回应。
“老夫说过了，小杂种，你的好运到头了！”
“唰——”
似乎现世就是这么不给暮老面子，还没让莫钰她们狼狈多少，锐利的剑气丝线一闪而过，从巨龙的腹部斜向切入，龙驱再度鲜血直流。但和刚才不一样的是，丝线并没有将这块龙肉整个割下，而只是留下一道切口，让部分血肉与躯干分离。
（小瑶，我需要你的帮助……在我刚才切入的位置放火吧！）
有些意外风铃的传音，但梦瑶还是乖乖按照她所拜托的，控制着包裹自身的火鸟冲向巨龙伤口的位置，在即将愈合的部位留下难以扑灭的灵火。火焰燃起，虽然分离的血肉很快又延伸出肉丝重连，然而在火焰的灼烧下，肉丝不停被烧焦断裂，伤口难以愈合。
隐约意识到风铃的打算，梦瑶顿时有了新的想法：手中的战斧随着少女心念一动，迅速延伸出大量缠绕着焰火的锁链，缠上了创伤的位置。巨龙的伤口虽然还是渐渐愈合，但烧红的锁链也是成功嵌入了巨龙的身体，时刻灼烧着巨龙的神经。
“黄毛丫头！竟敢这么对付老朽！”
原本作为倚仗的强力愈合反倒成了加剧巨龙痛苦的元凶，不断自愈的同时血肉也在被缠绕火焰的铁链破坏着，让暮老无法再专心攻击留在地面的凝芷。但是，被他所轻视的少女剑修，就是如此嚣张地，站到了它的嘴上，白衣蹁跹的倩影，恰好落在它的视线中。
“连你家小姐都敢算计你入坑，我为什么不敢落井下石呢？看好了啊，王家的狗奴才，你将要承受的——”
“是心剑斋剑修的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