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维序者？”
未曾听闻的名词让费伦微微眯眼，但很快便被和往常无异的微笑给掩盖。用刀叉切了一小块肉，放入嘴里缓缓咀嚼，他才重新问起对面的铭光。
“抱歉，之前没从你口中听说过呢，是一些很麻烦的家伙吗？比那些怪人，能力者罪犯还要难缠？我记得你说过现在的情形靠着英雄协会应该可以稳定了啊。”
“你觉得那些所谓的超级英雄会把形象还算可以的议员，大资本家，受不少人追捧的民意领袖还有具备相当影响力的艺人当做敌人吗？”
铭光脸色不悦，当然那不是针对费伦，仅仅是自身对那些伪装的人畜无害的老敌人的厌恶和头疼罢了。
“不过有些英雄叛出协会，貌似还真的意识到议员和资本家对他们有多不友好——好吧，他们还是有些人脑瓜开窍了，我得承认。”
看着铭光佯装无奈耸耸肩的苦恼样子，从未见过对方作出这个动作的费伦失声一笑。但听到对方说的名单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可这样的话要杀的人也太多了，一下子死那么多人这社会得乱套啊。不过你刚刚说的那些群体应该只是有部分上古维序者，对他们出手也可以，但我需要一个分辨的方式。另外，因为对付的家伙听起来都不怎么厉害，一亿鹰元，三千万订金。”
“可以，不过我要你杀的也不是全部。那些家伙，只要人类不死绝，始终会源源不断的冒出，另外，别小看这些维序者，他们啊，算是那些家伙的代言人啊。”
“那些家伙？”
听到这话，费伦突然停下刀叉，名为兴奋的情绪在他黑亮的双目中雀跃。
“是你说的那些，不在星球上，一个二个我还能斩杀，多了就得跑的家伙吗？难怪你要我动手。看来你说的‘上古维序者’不只是掌握着社会的财富和舆论，本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吧？”
“是啊，如果不是对他们有足够的了解，就算是能力者也难免要吃亏，甚至被杀。从古至今他们就在各地活跃着，并且跻身掌权者和富裕者之列，并且不择手段，将文明的秩序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并维持下去。现在，他们又死灰复燃了。”
“呐，铭光，冒昧地问一句。”
一脸苦闷喝着水的铭光随即把目光投向面前的费伦。微笑依旧，但从他的目光中不难看出，如果自己不回答他的疑问，恐怕让他帮忙的交涉就会告吹，哪怕自己再花上两倍的佣金。故而铭光眨了眨眼睛，示意费伦尽管提问。
“这些从古至今就活跃的，那些家伙的代言人，似乎都没有成功呢？为什么呢？好吧，其实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对他们那么熟悉？”
“……无形者。”
先是一愣，但铭光还是沉着脸，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费伦眉毛一挑，从铭光的回答他很快就猜到那应该是对付那什么上古维序者的存在，回答了费伦的疑问却让他又有了别的疑问。
不过铭光很贴心地回答了他刚产生的疑问。
“有人追求秩序和支配并为之忘乎所以，自然也就人愿意所有人的自由和解放而默默战斗。当然，我说的不是那些自由主义者，这些人也不是为所欲为之辈，而是始终能约束自我的强者。他们熟悉维序者的那一套，并且掌握着和他们敌对的办法。
在过去，他们一度被称之为刺客，暗杀者，兄弟会成员。正是有他们和那些民众的舍生忘死，那些家伙的代言人才一直没有成功把他们的秩序推行。其中一个在人类历史上始终活跃着的刺客，他的名号就是‘阿罗诃’，这就是为什么清楚这些的原因。”
“阿罗诃？难道你？”
不是不相信铭光的话，但他所说的在人类史上始终活跃的刺客所具有的名号，还是让费伦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觉得正常人能活上几千年吗？”
“也是。”
即使被铭光白了一眼，费伦也浑不在意，而且也解开了自己之前的疑惑。这么看来铭光之所以有阿罗诃博士这个马甲，看来不是之前他以为的那样恃才放旷，自比为某些人迷信的全能之神，而是沿用前辈的外号而已。
“这么说来，你也是那什么刺客？看起来不像啊。”
“看到我右手无名指上的烙痕没？”
“你右手无名指戴了戒——好吧，看到了。”
看着铭光摘下戒指后露出的，那个如同“A”少了中间一横的印记，费伦一阵无语。但这份无语很快就被好奇心所取代。这标记也许是铭光说的那些刺客所具备的特征，然而，饶是实力已然凌驾于传说中能移山填海的所谓仙人，费伦依然没办法从中感觉到什么特异。
“这个标记一开始只是苍鹰头颅的雏形，当然也不是烙在无名指上。刺客本身不强，只是对维序者足够了解而且有对付他们的武器而已。其中一样武器，最开始因为设计上的缺陷，只得断掉无名指。”
说着的同时，铭光的手不自觉地轻抚着无名指上的标记，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只是在费伦看来，那应该是重温以前知道的秘辛而已。
“当然，一千多年前，其中一位刺客刚好结识了一个不世出的奇才，在他的帮助下，成功改良了那件武器。从此，刺客门使用那个武器不再需要切断无名指，但为了纪念那些为了人类自由而不惜自残的前辈，他们还是在手上烙上了标记，以示尊敬。”
“所以标记本身并无意义？”
“看来我前面那些都是白说了啊。”
对费伦表示无语，铭光不禁翻起死鱼眼。不过死鱼眼随着侍应拿着他点的牛排陪烤鹅肝走来就迅速收回，费伦也识趣地闭上嘴。等侍应走了，两人才恢复交谈。
“那么那些刺客怎么了？按理来说不是有他们解决那些维序者吗？”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这百年来来的剧变。”
没有直接回答费伦的问题，铭光转而提到一件以前曾经和他说过的事情。帅气医生微微一怔，随后点点头。
“记得，你说过这些世界随着科技发展，历史中曾经记载的那些奇人异兽，甚至于那些被人顶礼膜拜的家伙，明明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渐渐都消失了。好像是叫末法时代是吧？但在近百年来复苏——原来如此。”
“是的，随着文明的发展，那些家伙的影响力本应逐渐降低，他们的代言人自然也渐渐掀不起什么风浪。随着文明的发展，也许会有挫折，但人类最终会走到解放自我，真正彻底自由的那一天。”
然而，因为近百年来的突变，不仅那些本应在杜撰小说中才有的怪人，异能力者出现了。且不说费伦等因缘际会下有门路练就一身本领的，最近诞生的不少英雄，他们的能力也是五花八门：
改造，辐射变异，化学变异，甚至还有学到古武术，魔法，甚至遇上铭光最讨厌的所谓神明而开窍的家伙都有！这样的情况下，上古维序者，那些被冠以神灵之名的家伙的代言者死灰复燃，也不足为奇。
不过完成历史任务的刺客们估计就没那么好运了，不然铭光根本用不着拜托自己这个门外汉来处理他们。虽然打算拒绝就是了。
“那么我对上他们的话需要小心点什么？”
“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了。那些家伙虽然是刺客们的死敌，不过在现世这些狗腿子也没法从他们主子那拿到什么力量。不过那些英雄对上他们还是挺棘手的，所以就拜托你了。”
“毕竟我怎么浪都不会死嘛。”
面对这样的玩笑，铭光除了无语地翻起死鱼眼，似乎也没什么别的方式回应了。似乎谈妥了的两人便暂停了交谈，专注于摆在眼前的美食。只是默默用餐的同时，铭光却是不同声色地将一张纸条推到了费伦跟前。
微微一瞥，费伦就将纸条上的内容印在脑海里，下一刻，他的嘴唇微微一动，一阵微风从他侧面吹过。风很轻，只是让他面前的餐巾微微一晃，但铭光推过来的纸条却不堪一击，在微风中化作白色的粉末散去，仿佛不曾存在过。
“行吧，地点我都知道了。不过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这事情，身为刺客的你去做应该会好些吧。嫌烦的话也可以培养新的刺客，不是吗？”
“只是顺手教训一下那些拿我钱还不给我好好办事的家伙而已。嘁，不过没注意到他们当中混入维序者也是我的失策了。”
铭光冷笑着回答，很快他又起皱眉头。
“至于刺客，他们也该休息下了。虽然那些维序者已经把他们的后代卷入这场再起的战斗，但我，希望他们能平安度日。”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委托，我照做就是了。不是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啊，一边又对那些掌权者深恶痛绝，一边又对现在那些追求自由民主的人嗤之以鼻。亲爱的李，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好吧好吧，当我没问，谢谢款待啦。”
并未因为铭光的沉默以对而生气，费伦依旧微笑着。从七年前第一次见面起，他就知道这家伙满怀心事。纵使对自己多有尊重，也有着雇佣关系以上的关心，但铭光从不把自己的真实向他敞开。
多少帮他一把吧，也不仅是为了钱。毕竟，他大概是唯一一个和这个黑恶势力狼狈为奸的人了。不过费伦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铭光同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随后，他才继续切割面前的鹅肝，咀嚼。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自由和秩序，哪一边的极端都不是我想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