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比赛你准备怎么办？如那个猫女所说的一样，我们还真的进决赛了。”老板把手里亮着屏幕的手机朝向了汐，上面正是他们进入决赛的消息，虽然票数和最后一名差不了多少，“我倒是随意，要不去参赛的话，还有半天的时间能够睡上一个好觉。”
“实际上我倒是希望我们没有资格进入决赛呢……”汐显得有些沮丧，虽然半兽人之间的信条是互助，但是她也没有那个义务为了一个素不相识，冲进面馆里说出一堆真假难辨的话的猫娘放弃比赛。
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让她赢了比赛又有什么好处呢？除了让她那些生死未卜的亲人们多活上一段时间，让这个原本就濒临崩溃的猫娘多受点折磨之外，又有什么好处呢？人类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对半兽人开空头支票。
“看起来你是准备放弃了？那正好……”老板条件反射般地打了一个哈欠，“那正好下午可以睡觉了，今晚八点收拾面馆之前不要叫我起床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要放弃比赛了？”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作出了什么慎重的决定，“我们不会放弃比赛，也不会放水，我们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比赛。”
“哦？你就不担心那个半兽人了吗？我们要是赢了的话，她的亲人估计就会因为我们的胜利而死呢。”老板露出了一脸“你很有趣”的表情，“你可不要学我之前的样子。”
“这完全只是道德绑架而已，而且是真假不知的道德绑架，我觉得这完全只是她万念俱灰之后才想出来的办法。”汐的表情很坚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看似相当难以抉择的道德问题上作出如此果断地选择——这或许是某种直觉，汐这么想着。
“很好，这才对啊，有点样子了，老板我没白教你！”老板朝着汐伸出了手，只是这次不是摸头，而是拍了拍汐的肩膀，对汐表示肯定，“有些事情，我相信你这次还是看出来了。”
“看出来？看出来什么？”前一秒还因为老板的夸赞而想要欢快地摇起尾巴的汐下一秒就陷入了迷惑不解之中，“什么看出来？”
“你问我看出来什么？”老板把原本用来拍汐肩膀的那只手拍到了自己的脸上，掩住了上半张脸，“算了，我觉得你可能还是毫无长进……”
“喂，到底是怎么了？我可是作出了一个两难的决定啊。”汐多多少少生气了起来，因为每次这个老板都会像开了上帝视角一样看透一切，然后再放过来嘲讽自己的“无知”。
“算了，总之下午比赛加油就是了。”老板深吸了一口手里那支快要燃尽了的烟，然后又看了一眼因为得不到回答而依旧是满脸疑惑的汐，“如果你真的要问我些什么都话……这么跟你说吧，你想想那个猫女干了些什么。最后再说一些别的话吧，虚妄的自我安慰有些时候就像是一个气球，你往里面吹气，看起来气球的确是变大了……”
“嗯？”汐依旧是一脸的疑惑和不解，在她印象当中，这个老板很少会说出听起来满含着哲理的话语。
“好了，既然吃饱喝足了，那就赶紧抓紧时间休息，好好准备下午的比赛。”老板顺手把桌子上的那些垃圾袋都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转身爬上了通往面馆二楼的楼梯。
“嗯……好……”虽然汐的内心五味陈杂，忐忑，疑惑，和某种不安的预感都缭绕在她的心头，但是在比赛之前好好休息还是十分必要的事情。
……
下午的决赛赛场，因为观众不能参与评审，所以前来围观的人也少了很多，应该说原本被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的会场周围现在只剩下稀稀拉拉几队观看比赛的观众。因为决赛的赛程安排，离比赛还有一大段的时间，汐和老板只能十分无趣地坐在摊位上——幸好有头顶巨大的遮阳棚和身边由官方提供的冷风机，不然在炎炎夏日之下或许连坐着不动都是一种煎熬。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汐又和那个猫娘处在相邻的摊位……
汐看着那个不停地忙活着的猫娘出着神——她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面前的食材和烹饪用具，或许是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她的那个“主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和她一起上阵。
汐一直注视着她，直到那个猫女在做完不知道第多少遍的检查之后，她突然把头转向了汐的方向——那是一张汐至今无法忘怀的脸，她笑着，诡异地笑着，只因为那个笑容充满了自信，极度的自信，自信到让人觉得她无所不能，接下来做的事情都易如反掌。只是在这极度自信的笑容背后，汐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和她那极度自信相悖的是她那双几乎可以说灌满了绝望的双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周围布满了血丝，无神空洞的双目深处还剩下那么一丝的火光在支持着这具徒有其表的行尸走肉。再加上头上那双破碎了又强行缝合起来的双耳，只要正面看上一眼就会感觉不寒而栗。
“加油哦，狼女小姐。”从她那极度自信的笑容里，这样一句话被挤了出来，“反正最后赢的肯定还会是我对吧？”说完，她又一次转过身去，继续着那机械般的动作，即使那些东西已经是万无一失。
“唔……”汐咽了一口口水，因为眼前这个猫女的注视，她竟惊出了半身的冷汗，“或许真的就跟老板说的一样吧……”汐终于稍微理解了一点老板所说的那段云里雾里的话是什么意思了，眼前这个猫女真的就像是一个气球一般，只是比气球更加可怕。
“行了，别看了，这种事情，不只是半兽人，还有人类，你老板我以前不知道看了多少了，赶紧再检查检查，比赛就要开始了。”老板拉了拉汐身后那条近乎僵硬了的尾巴，“待会就和之前说好的一样，你负责处理一些边角料和打下手，剩下的事情只要交给我就行。”
“嗯……嗯，好的。”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进行最后一遍的检查。
随着时间的推移，评审台上面也逐渐坐满了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主持人又一次站到了舞台的前面，念了一段长得让人没有心情听下去的在场来宾介绍和几段违和感十足的插入式广告，最后才正式宣布比赛开始。
“汐，把你那边切好的调料给我，然后你去稍微看一下那边的鸡汤锅。”老板和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作，他们两个的菜式毕竟没有什么太大的操作难度，除了肉和骨头需要分开处理之外，其他的事情就只需要交给时间就行，那些从旧城区里弄来的干货才是他们和别人竞争的资本。
“好的！你等会。”汐迅速地把手下用来调味的食材熟练地切成合适的大小，虽然速度比不上老板，但是给老板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下手，不说刀工很好速度很快，至少还是能到及格线附近。
“好咧，东西在这。”汐约定俗成地把那些切好了的食材递了过去，然后接下来就是去看那个不断沸腾的，用来熬制鸡汤用的锅了——这是一个相当无聊的工作，就算是在比赛之中，汐也不可能一直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这个不管什么时候都在沸腾的汤锅上面。她开始环顾起周围来，虽说能够看清的，也就只有隔壁的摊位了。
汐最关心的，还是隔壁那个猫娘到底在做些什么菜，她把脑袋转向了隔壁猫娘的方向——只见那个猫娘十分熟练地把手伸进了身边放着的水桶，然后只听见手和水面“碰撞”之后发出来的声响，一道黑影便从那个桶里闪了出来，落到了她面前的灶台上。
等汐看清楚那是一条鳗鱼的时候，那个猫娘已经把一根铁锥子插进了鳗鱼的脑袋，然后迅速地在鱼狭长的身子上面开出一道裂口，然后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清空了鱼的腹部——当她把那条鱼放到旁边的冰块上的时候，因为宰杀的速度很快，那条被洞穿了脑袋的鳗鱼似乎还在微弱地颤动着。
“这……太可怕了吧……那可是鳗鱼啊，徒手那么快的速度就能抓起来，假的吧？！”虽然汐很想否定自己刚刚看见的一切，但是另外一条鳗鱼落在冰块上面的事实还是让她信服了，“或许她的自信也是有点理由的吧……”
“那个杀鳗鱼的手法太娴熟了，很可怕……”就连在汐身后的老板也不禁赞叹起来，“看来她那极度的自信里面也不全是水分啊，既然手法这么娴熟，那么厨艺估计也是相当可怕的吧？”
“老板……你能看出来她要做什么菜吗？”汐又看了一眼以“光速”宰杀着鳗鱼的猫娘，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老板。
“难说啊，我又不是什么三星级大厨，鳗鱼可以做的菜多了去了，总之我们忙活我们的吧。”
“不过……我们到底还要忙活些什么……”虽然汐很想找些什么事情来做，但是剩下的事情除了等汤熬好，就只有坐着看看周围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