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文件,高达七成内容几乎全是剑之国度对魔法国的客套话,比如说彼此合作的光辉、美好未来,还有两个国家利益与交流等等,可以说是把所有最好听的话都给说了一遍。
其中更有趣的便是前半段内容,希望重新启动人质队伍的交流,但这次希望轮到魔法国派遣魔法师来到剑之国度。
真是有趣。
阅读这份文件的桦下意识就感到好笑,因为过去的麻烦根本还没有解决,杰示的罪状就是最大的问题点,一连串过程到最终仍然没有一个详细的缜密讨论,严格说起来这件事情连定案都没有。
不过剑之国度现在的态度恐怕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吧?毕竟杰示是一名罪犯,更是代表剑之国度的耻辱,加上剑之国度现任首领的态度。
恐怕比魔法国还要可望消灭掉杰示。
彷佛印证这个推测,阅读到整份文件的后半段便是主要且最重要的紧急内容。
三天后进行圣战讨伐。
简短几个字便已经证明首领的决心。
时间是从得到这份文件开始计算,也就是说扣除掉传令的剑士回去剑之国度的两天时间,就只剩下一天前往目标地。
以时间来讲这勉强可以达成,只不过还要考虑出兵数量以及其他家族的意愿,时间就不可能足够。
「时间上可真是仓促啊……难怪冰家族长连看都不想看。」
就连桦也忍不住叹口气,暗暗佩服这种简直是开玩笑等级的内容。
若不是有着大量熟悉的虚伪与谄媚内容,很可能早就视为一名孩子天真的可笑计划。
「我明白了,我们魔法国表示同意,文件内容也说直接在目标地会合,关于魔法师的数量则恐怕有着困难,告诉你们首领,我们会尽量凑足。」
「是。」
单脚跪在地上,做出剑之国度礼仪上的姿势,头部没有丝毫抬起头看向桦,目光保持低下的用力点头。
身穿的银色盔甲透过阳光闪烁耀眼的光芒,加上腰间上搭配上一把体积宽大的银制长剑,整体就像是一名十分笨重的装备令人怀疑是否能够轻松走动。
但是桦很清楚这名男子的装备是刻意配合身躯来打造,也就是说这名剑士的身材同样显得壮硕刚毅,面对魔法国的家族长仍然能够保持镇定与该有的礼仪。
望着这名男子,桦的脑海下意识浮现出过去人质队伍的欧撤萨可罗顿,只是那名男子登上了家族上的君主之位,而且是前几名实力的君主,实在不可能会单独一人进来这里。
按照桦的记忆,拥有这副稳如泰山气场的人并不单单只有顿,依照过去的情报,剑之国度同样也有不少这样的人。
「你似乎是过去人质队伍的队长?」
「是。」
看见眼前的使者毫不犹豫地点头,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出对方对于这样的过去有着自傲感。
「呵呵,那么使者,比起过去来到这里,如今的魔法国你看到了什么?」
「更加井然有序,每一个人都为了国家更加努力的生活。」
是一句充满奉承的言语,经过桦的脑内翻译就是在说明「比起过去,现在的魔法国更加严肃且紧绷,人民害怕生活痛苦也只能更加努力的赚钱」。
简单来讲就是阐述如今魔法国的首都里面已经没有过去那样辉煌的盛况。
「对于人民,我无法理解。」
没有将这份结论说给这名使者听见,纯粹提醒自己才刻意将想法给说出口。
随即轻轻吸进一口气,脸上浮现出黏腻的虚假笑容。
「谢谢使者的赞美,看来你不像你的外表那样可怕,是名懂得真正说话的使者,剑之国度的首领很会派人啊。」
听见桦里面的讽刺,使者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但理解这是一句夸奖后保持低头的沉默接受。
事实上即便满是侮辱的言词他也没有任何资格去反驳或是批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桦任何羞辱性的话语。
早在接受这份传令的任务时,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当初和某名君主一起策画「秘密行动」给某一位剑士,导致前往第三国家的队伍陷入危险。
这件事情被暴露之后生命随时都会被铲除,最好证明就是当初策画的君主已经死亡了。
甚至可以说,他隐隐认为这次前往魔法国很有可能会因为「意外」而死亡。
只是他没有身分或是资格去拒绝担任使者的工作,因为这正是首领亲自要求的任务,某种程度来讲就是首领亲自「赋予去死」的任务。
「谢谢风家族长的称赞。」
「按照过去的纪录,你在人质队伍里面的职位似乎是一名队长吧?那道脸上的疤痕也是火家族的魔法师造成的。」
保持低头不让桦看见,但就算努力遮掩脸上的伤也不可能遮掩掉几乎从额头到下巴的巨大伤痕。
被这样提及这样痛苦的过去,即便只有两个人,身为使者的他不可能做出失礼举动,因为名义上是君主,实质上也不过只是一名随时可以去死的替代品。
「是。」
「听闻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名君主,这可真是恭喜你。」
听见这个内容,使者也忍不住感到一阵惊讶,随即内心又感到好笑的叹气。
不清楚这个情报为何会留在魔法国,但这些对于他来讲并不重要,因为剑之国度里面的君主一点都不平等,有蒸蒸日上也有渐渐衰败的君主。
而他就属于后者,当「无法使用神剑的消息」传遍剑之国度,他的君主地位就显得低劣许多,在受到各个传言攻击的时候,一名该死的家伙向他招手提议从巴维诺瑟这个人下手。
搞到现在,他被现任首领彻底轻视,地位每一日都比前一天还要更加卑微。
有着随时准备去死的局面,他也只能带着无限后悔的苦笑。
因为在生命面前,还有家人,还有心中的剑士荣耀需要守护。
「接下来我想询问个人的疑问,不知道是否允许呢,使者?」
「自然可以。」
当接下来的话语脱口时,使者原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苦思过去的脑袋顿时变得空白一片。
「身为一名剑士却被宣判无法使用神剑,彷佛被神剑给侮辱接着受到众人的羞辱,你的心境是如何?」
一时之间无法置信这句疑问从桦的口中脱口,脑袋无法顺利的思考,身姿更是差点倾斜。
只能保持低头的姿势下,一脸茫然的努力转动无法运行的脑袋。
「这,是,不,请问,风家族长大人,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直到将近五秒的苦思,他才想到这一样问题根本不应该出现。
也是正因为不应该会出现这一道疑问,他也根本无法思考。
至今到现在,他从来「不敢」思考这一个问题。
「呵呵,我说是私人问题了,不是吗?」
「但,但是……」
「你不回答吗?」
「请恕我太过直接,这个我实在无法回答。」
「是吗?那么请让我猜测,是因为你不敢面对挫败与羞辱吗?」
没有因为这种满是挑衅的话语而抬起头,相反的这名使者反而将头往更加下方的位置低去,脸庞完全不正面看着桦。
「风家族长大人同意的答案我已经接收到,我必须赶紧回到剑之国度。」
说完,使者保持平实稳健的步调,伴随移动时盔甲「锵锵」的声音,一步又一步从桦的眼帘下离开。
「人类面对失败遭受众人冷漠或是出口羞辱的时候,为什么只会选择逃避,无法理解。」
看着离开门口的背影,桦只感到无穷的惋惜。
「必须要在半天内办妥才行啊。」
想要达成快速、高隐密性的移动方式也就只有一种。
「开始吧。」
静静举起右手并闭起双眼集中精神,将自身的领域范围扩散至「足够到达冰属性住宅内的某间房间」,接着以举起右手开始迅速出现透明且没有实体的状况,没有停止的持续消失,延伸到手臂、胸口、脖子、下半身最后是头部。
短短一秒的时间内,桦便从原地位置消失,仅留下座椅上的余温以及负责守卫在门口的卫兵。
踏。
如同空气间的气流冰凉的灌进血液内,肌肉、脑袋遭受大自然界撕裂的疼痛却丝毫不让桦感到恐惧或是害怕,脸上的笑容仍然连一点改变也没有,彷佛对于自身魔法拥有无穷自信。
当双脚踏到「领域内预想的位置」,桦缓缓睁开眼皮,绿色眼睛扫视过这一个房间。
看到的便是「预料内的画面」。
「您好,冰家族长,今天过来是有急事找您。」
带着往常的虚假笑容,弯曲自身上半身做出魔法师的礼仪姿势。
「这就是特殊性的进阶风魔法吗?」
身为这间房间的主人,暂时放下桌上文件的阅读,冰冷的湛蓝色眼眸静静注视桦。
「是的。」
「我应该说过来到这里,就只能透漏念这孩子的情报。」
「这当然是一部分,但是我希望能够谈妥关于与剑之国度合作的事情。」
「所谓的圣战吗?」
「是的。」
「你应该知道,这里是冰家族领地,还是我个人的工作室。」
「这点我自然也很清楚。」
「那么我杀了你,相信也没有怨言。」
喀,喀。
伴随这句话,周围温度急速下降,角落冒出结冻声响。
「假如冰家族长有这么意思,那么我的确是只能认命。」
「首先告诉我,那名孩子的状况到底如何了。」
聆听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桦轻轻扭动指尖,绽开自身的领域。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但还是已经死亡了。」
「你说谎。」
彷佛比周围温度更加低温的语调缓缓传荡出来。
「我并没有说谎,是席特诺杰示这头魔王杀死了念。」
咻——啪。
从左侧射出的冰锥被桦身边的风墙给敲碎。
「风家族长……到现在还要装傻吗?我们出去会议的时候,是你派人把她给运走的吧?如果不是我方部队有发现,你早就把她运出去杀掉了吧?」
「冰家族长还请相信我,副家族长是我的全部希望,我是真的想要拯救那孩子。」
「谁还会信你!」
咻,咻咻咻。
好几处冰锥迅速射出并且从地面凝固的冰层将桦的脚底给冻住。
啪,啪啪啪。
以自身为中心创造四面的冰墙将所有冰锥给击碎,只是桦也发现了,除了这些冰锥、地面的冰层,空气间更开始飘散淡蓝色的尘粒——严的魔法不是单一凝聚,而是「固体、液体、气体」不同状态的冰属性魔法分子同时间进行架构。
比起战争时期还要更加精锐与危险。
「我说的并非虚假,我确实将念运送出去,但那是因为目的地拥有极好的医疗技术,一定能够拯救念。」
「根据情报,运送的地方是风家族领地的某个偏远区域……你告诉我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拥有最好的医疗技术?」
「呵呵,这点就是冰家族长不熟的地方了,我们风家族本来就有许多机密,假若当时不是冰家族部队前来追逐改变了我们方向最后还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要不然的话现在念就已经站在您的面前了。」
「你是想要说,是我的错才让她连踪影都没有吗?」
「不,当然不是,这些全都是席特诺杰示这头魔王造成的,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罪犯,我们才会痛失这名重要伙伴,就是他才造成我们现在陷入战斗的僵局。」
「……风家族长,会议的内容,难道你忘记了吗?」
「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严轻轻伸出手,不同型态的魔法一瞬间全都「啪」的化成普通液体,丝毫不惧怕仍在施放风墙的桦,一步步接近对方。
「念魔法,是灾厄,是强行与神签订的契约,你应该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那是王的说法。」
「那是指将自己灵魂都给卖掉的意思啊!没有天堂没有地狱,一个人永世活在黑暗里面,那孩子到底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念的小时候确实过的很不好——」
「给我更改回来。」
「什么?」
「那孩子,叫做小雅!」
喀,喀喀喀!
炸响出刺耳的结冻声,桦下意识的强化风墙避免攻击,然而没有任何攻击袭来,桦将目光移到自己风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可能——」
啪啪啪啪!
被结冻的风墙伴随裂开的冰墙而跟着消失——风属性魔法分子,强行的被拆解了。
不同属性的对抗,魔法分子之间的抵抗本就是比拚魔法师精神力量,可是连挣扎都没有就被拆掉魔法的状况,这份精神力的差距不会只是差上一点。
「念,以工具来讲确实是宝贵战力,但是从小雅这名孩子来讲却是不幸的开端,即便这样你还是要说最可恶的凶手是席特诺杰示?」
「没错,那家伙无疑是最凶恶罪犯。」
「……王也有说过,黑剑剑身只剩一半的主要原因就是先透过念魔法进行消除,这句话就代表过去历史也曾经出现过念魔法。」
「冰家族长,您难道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没有因为风墙被摧毁感到惊慌,但是桦的脸色也略带不悦与紧绷。
桦感觉得出来,从湛蓝色透露出来的杀意就很清楚,对方是没有任何虚假的,想要将自己杀死。
「我有了合理的推测,这代表席特诺杰示同样清楚念魔法……他很清楚念魔法运转的核心在哪里,所以斩下小雅身上的核心——强行拆掉与神的契约。」
喀,喀喀……
「他确实要杀掉『念』,可是也拯救了『小雅』!」
「冰家族长,难道妳已经连正常逻辑都没有了吗?魔法师拥有魔法的地方是身上所有血液和脑袋,是完全不可分离的。」
「但是小雅不是天生的魔法师……签下契约而在某处出现核心来输送念魔法,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话她的灵魂与身躯不可能这么具有排斥性。」
「……看来是没办法与您顺利的谈话了呢。」
「你承认了?」
「不对哦,是希望冰家族长能够好好正视现实,难道您忘记了吗?不管如何,席特诺杰示都是世界的罪犯,注定是一名死人了。」
「……」
「关于圣战派兵的事情,相信您其实也很清楚,等您冷静我会再来的。」
「别以为会让你轻易逃走。」
喀,喀喀喀。
房间内周围顿时被无数冰层覆盖,包括桦的双脚也被冻住,冰层的吞噬逐渐从桦的脚跟往上附着。
「呵呵,还希望您好好思考,因为这可是圣战啊……假若有人不支持的话,到时候怪罪下来又会如何?这点您应该很清楚的。」
「闭嘴。」
喀!
墙面、天花板冒出大量尖锐冰锥,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速度膨胀,爆炸性的全都往桦的身上飞溅。
「可惜。」
确实击中了目标,然而魔法却穿透对方身驱。
半透明的身躯越来越透明,从四肢开始完全消失,黏腻笑容话成了光粒消失于房间内。
「您好好考虑吧,为了冰家族如今的立场,应该需要怎么做。」
留下了这句话,连光粒也跟着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