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坚持看的朋友圣诞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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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四周的陌生场景。
十几平方大小的屋子，两个点着长明术的假火炬发着亮光，没有窗，所有的家具只有我身下用亚麻垫的破木床、一个板凳和床头柜。
为什么我动不了了？我看了看自己的四肢，发现它们全都被绑住并敷上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这是在哪？”我想起身，但是这不现实，于是我用尚能动弹的手指敲敲床，希望有什么人能回应我。
但是没有人，只有从门外传来的一些噪音，不知是声音本来就有些大还是因为四周太安静了，这一点噪音被无限放大了。总之，就是静地让人烦躁。
睁眼前我记得的最后一个场景，是肮脏的小巷和披着红袍逃离小巷的爱丽莎。我躺倒在地，近乎昏厥。
“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要出卖我。我会把你从密臣中拯救出来，但在这之前，根据他们说的去做。放心，你们是抓不到我的。我会消失一段时间，黛丝缇娜的事应该会就此搁置，你也不用太多操心她了。那本笔记我拿走了，什么都不要透露给肃反委员会，请相信我。”
这就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段话，不久后有人将我救起，之后的事情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我浅浅叹了一口气，爱丽莎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轻点”吧，这种濒死的感觉在这个世界我已经体验过好多次了，与此同时，也有无数人死在我手上。从盗贼到死斗士，到黑魔导、沙华家的士兵，再到密臣，或许有一天我终会付出代价吧。
我再一次想翻身下床，但行动极为不便的双腿只要稍微一动，就会隐隐作痛，我放弃自己行动后，选择了一个聪明些的方法。
“喂——有人吗？”我大喊道。
无人应答。
“有人的话麻烦理我一下!”
我没有放弃，继续朝房间外喊话。
没过多久，门开了。
“咯咯，你就是石像鬼？”
那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穿着不知什么款式的黑色罗裙，褐色中长发披在肩上，头上扎着一个不知什么样式的发卡，不过看不太清楚。她看到我，发出奇怪的笑声走到了我身边。
“你是？”我试探地问了一句，来人既然知道石像鬼这个名字，多半就是肃反委员会的人，我立刻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警觉。
“燕尾蝶。”她好像很好奇地摸摸我的额头，一边回答道。
“那么，燕尾蝶小姐，请问我这是在哪？”
“咯咯，这是在地宫哦，一个地下工坊的休息室吧。”她回答。
这地方也太奇怪了吧，我皮笑肉不笑。
“为什么我在这里？”
“咯咯，你受了致命伤，灰眼要我们带着你。”
“灰眼？”我尽量无视她那诡异的咯咯笑声，“灰眼在哪？我要见他。”
“咯咯，你别急。”燕尾蝶把脸伸到我面前，仔细端详我的脸，我这才看清楚她头顶上的装饰是一个……蟑螂。密臣都是些怪物啊。
“你长得真好看啊。”
“是吗？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我很郁闷地把脸埋进被子。这又不是我的身体，我害羞个什么劲啊。
“你还真是不谦虚呢——灰眼正忙着呢，我已经叫人去告诉他你醒了，待会儿就来了吧。”
“我睡了多久？”
“咯咯，三天吧。”
我没有再同燕尾蝶说话，而是看向蛛网遍布的天花板。
“咯咯，你有什么心事吗？在想你的歌莉娅？”
燕尾蝶在床边的板凳上坐了下来，拿出一本小书，随意翻看着，不一会儿，她突然这样问我。
“我在想，你为什么一直要咯咯地叫。”我一边思考着现在的处境，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诶，人有些奇怪的癖好很正常嘛……”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胡乱翻弄着小书，立刻向我解释，“也有很多人问过我这个啊，但是改不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笑吧。
我看着微微有些生气的她，又看看闪烁着的长明术的光芒，这个小房间的时间在温暖又柔和的气氛中流淌着，要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该有多好啊。
我闭着眼，因为有女孩翻书的声音存在，耳畔的噪声似乎小了很多，我刚又有些睡意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了。
“听说你醒了？”我还没有应门，一个衣着体面的绅士走了进来，他银白的眼珠流泻出狡黠的神色。卡菲林特·瓦兰瑞，或是说灰眼出现在我面前。
“怎么样，那个杀手很难缠吧。”
我痛苦地摇摇头。
“你们看到她了？”
“绞木死前发了信号，地下人们赶来时最后看到了她的背影。”
“你现在伤还没有好，因为伤得挺重的，你身子又弱，我们只能给你用最温和的疗法，不过你也应该感谢诸王了，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灰眼把披风取下，交给了燕尾蝶。
“绞木死了吗？”我做出很失落的表情，然后明知故问。
“别装了，我知道你很讨厌他。”灰眼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幽默，“不过你运气还真好，他死得很彻底，脖子被扭了一转，颈椎粉碎——拜那杀手所赐，你有新朋友了。”
他朝燕尾蝶那边点点头。
“很不幸，就算你伤还没好，委员会又要给你新任务了。”
“那黛丝缇娜那边已经解决了？”我连忙问道，虽然我知道爱丽莎不可能不把那本记录着一切的日记本拿走。
“还没呢，但是有些事比调查她要重要得多，现在那女人已经被沙华家的人控制起来了，想去调查什么也不方便。我问你，你们究竟在黛丝缇娜家搜到了什么？”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我支支吾吾。
“我们找到了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
“我没看过，”我撒了个谎，“但是绞木看过，那笔记本在他身上。我们去搜她家回来的时候似乎就已经被盯上了。”
“是吗？”灰眼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记得那个攻击你们的女孩子有什么特点吗？”
“嗯……不记得了，只知道是个红色的家伙。”
“嗯，这就足够了。”灰眼似乎很满意，他朝燕尾蝶示意，那女孩随即收起书，站了起来。
“石像鬼，你现在的任务是和我们一起，去追查那个攻击你和绞木的杀手。”
“好吧。”我脸色苍白，同敌人一起追杀我的伙伴，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既然那个任务已经结束了，你们怎么也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吧。”
燕尾蝶看看灰眼，灰眼则看着我的眼睛。
“燕尾蝶，告诉他吧。”
“咯咯，我们调查黛丝缇娜·耶拿纳，是因为我们有消息称，她和她的仆人们在来到王都之前，曾袭击过凯勒斯特。”
“就算袭击过，又能怎么样呢？”我很好奇地问。
“她的想法我们不知道，但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在去比武前公然攻击其他瓦兰瑞封臣的领地，所以我所说的袭击其实是有问题的，应该是老福特留在北方镇守凯勒斯特的拜尔伯爵先攻击了她。”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那女孩要绕一圈远路去借道仇家的领土呢？这就很奇怪了。”
“咯咯，所以说啦，他们肯定是密谋什么事，结果谈判破裂了，所以她才不得不正当防卫，逃出泞河河网。”说话的是燕尾蝶，“前几天，沙华家的信使到了，他们说，福特的另一个儿子罗格曼死在了皇后岭。”
我仿佛又看到了罗格曼消失在发疯的梅林堡眼中射出的狂热绿光里时的绝望表情。那天，或许有些和我一起镇守琉斯阵线外围小桥的士兵或农民并未死在盗贼骑士的刀下，他们目睹了我和梅林堡的战斗以及罗格曼的死，才发信到凯勒斯特的吧。但由于局面太过混乱，发信者肯定没有把情况讲清楚，他们的信里只写了罗格曼的死讯，却没有提到我们，否则我现在怕是早就被灰眼抓起来了。
“你们觉得是黛丝缇娜杀了罗格曼？”
“有这种可能，她可能之前私通拜尔，赴约除掉恶妃港公爵这个位置的竞争对手罗格曼，再到凯勒斯特请功，不想拜尔突然变卦，想抓住这个机会再干掉色温继承人，这样一来，凯勒斯特就没有来自东南方的威胁了，黛丝缇娜的死也可以归咎成路途上的土匪所为，真是一举两得。”
“你们真这么想？”我反问道，“即便是这样，那又管肃反委员会什么事呢？”
“石像鬼，很多事情你自己慢慢会知道的。”灰眼语重心长，“你在皇后岭待久了，很多王都的事你都不清楚。”
“咯咯，灰眼很喜欢他的夫人嘛。”燕尾蝶笑嘻嘻地拆起灰眼的台，“芙德小姐的哥哥想让莫顿长治久安，因此想让一股颠覆卡利朵权力平衡的势力崛起的黛丝缇娜小姐就很刺眼了嘛!”
“她说得对。”灰眼厌恶地看了看燕尾蝶，“王国需要的是平稳，而非良心。堪察韦家族的野心被限制在黑铁山脉以内，而沙华家族也摸不到卡利朵去，这就是我们最需要的形势，特别是在这种马上要和西境开战的节骨眼上。”
“即使让某个纯血人封臣屈尊成为别人的傀儡，耶拿纳也决不能崛起，否则堪察韦、卡特和耶拿纳三家的战火难以避免，而我们现在急需莫顿诸侯们的力量。说难听点，我们不得不去找一些能让那女孩一辈子翻不了身的罪证。”
灰眼的话很冷酷，但也很实在，肃反委员会本就是这样的存在，承担王国一切的肮脏，维持这千年盛世。
“不过现在暂且是稳住了，但我们还不知道'冰火的黛丝'究竟是怎么和那个女人走到一起的……”
灰眼欲言又止，他抄起手，下巴指了指门外。
“燕尾蝶，去叫他们过来。”
燕尾蝶立刻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谁？”我问。
“你的新伙伴。”灰眼似笑非笑。
“你好!”
不一会儿，进来的第一个是一个热情的男人，他两鬓的发际梳的油光水滑，穿着极为考究的蓝色礼服，带着一顶大圆礼貌，他立刻向我打招呼。
“早有耳闻，我是雨男。”名叫雨男的男子毕恭毕敬地摘帽致意，他这么礼貌搞得我很难受。
“我是豸。”另一个男人也轻轻欠身，他的穿着和平民别无二致，但身材十分高大，看上去比常人要壮许多。
“咯咯，新朋友哦！”燕尾蝶笑嘻嘻地走进来，“来认识认识吧。”
我看着这一群怪人，只感到不寒而栗。
“没什么时间了。”灰眼不耐烦地挥挥手，“既然他醒了，给他点强效愈疗术也无所谓，你们就在任务里增进交流吧。”
“我们该怎么查那家伙？”
“这该我来问你，你可是密臣。”灰眼向我出示了他的牌子，我这才发现他的铁牌上和我的不一样——他的是一只秃鹫。
“那家伙很狡猾，而且心狠手辣不亚于我们。”名叫豸的男人向我说道，“你也看到绞木的下场了。”
“所以这次我给你派了三条蛇，老鼠不适合对付她。”灰眼拍拍几个人的肩膀。
“同那家伙作战，你们中是不可能没有牺牲的，但为瓦兰瑞的荣誉和稳定而牺牲，我相信你们都有此觉悟了。”灰眼向我们做了一个抚肩礼，“这次，就是她的末日。”
“我可不可以姑且问一下……”
我始终无法战胜自己那可怕的好奇心，爱丽莎的过往我一无所知，那个与我同床共枕、却依然是谜一般的兽人少女始终牵动着我的心，我想更多地了解她，解开她喜怒无常的原理，我无法克制自己，想去探究她那若有若无的悲伤表情后的真相。
“那个人你们认识吗？”
“当然认识。”灰眼的笑容很可怕，那是愠怒、自嘲、嗜血混合的表情，“我们很肯定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她是彼岸地的头号在逃要犯、冷原湾的杀人狂魔、熊狮和雪人的混血怪物，血腥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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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爱丽莎(Eliza)使用的另一谐音名爱丽丝(Alice)，之前则是红尾猫爱丽(Al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