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寒梢雨墨
再次来到闻涛城已经好几天了，雨墨小腿上的伤一天天养好。但还是太慢了，她想到，维蟒人好动的血液在体内流淌，无时无刻都使她迫不及待想要下床。
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这是她睡醒之后脑袋里想到的第一件事。
清晨，雾气渐渐散去。微冷的空气充斥在房间里，少女一个人静静躺在柔软的床上。她的身体四周散发着淡淡清香，雨墨知道，这香气来源于左雏每天去挑选的花朵。
伸了伸懒腰，少女感到身体有些僵硬。她打算爬起身来，但隐隐作痛的左腿却令她只得停下了动作。
“……切。”
雨墨不甘于此，她用拳头锤了一下大腿，用大腿发力，将小腿向床边移动。果然疼痛减小了不少，她将左腿移到床边，慢慢用手把它抱下地面。
呼，总算是做到了。少女笑了笑。她扶住床边的柜子，右脚发力，一下子站了起来。左腿依旧有点疼，她的右脚几乎是在蹭着地板往前走。
雨墨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桌子，桌面上放着一壶水，而桌子后面就是被窗帘遮住的窗户。平时口渴的话，雨墨应该是等待仆人或者左雏过来帮忙的，但这次她忽然想靠自己的力量走过去。
这里距离桌子有两米的，但离桌前的椅子只有一米。雨墨的额头上冒出几粒汗珠，桌子后面的阳光在她的瞳孔中映射出坚强的光。少女咬了咬牙，右腿使劲向前跳了两步。
“嘿呀！”
跳过去之后，雨墨立刻用上半身调整姿势保持住平衡，同时双手扶在了椅背上。
但是，椅子突然意外地向后仰去。而依靠着它的雨墨也随着它失去了重心。
“啊！”
整个世界由上到下一转，地板突然出现在了眼前。雨墨下意识地想用双腿撑住身子，但左腿灼烧般的疼痛使她立刻失去力气，重重摔在了地上。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雨墨痛苦地在地板上呻吟。椅子倒下之后还撞到了地上放置的其它东西，响声接连传来，这些都加剧了少女的挫败感。
哥哥……。雨墨在心中默默呼唤了一遍。但她知道，哥哥是有重任在身的，不可以为她一个人不顾一切。
但是另一道声音代替了渐香，它来自匆匆赶来的左雏。
“雨墨你还好吗？”
壮硕的男子担忧地看着雨墨，少女颤抖地挤出了笑容：
“没事的……我只是，有点口渴。”
“这种事叫我来不就好了嘛！”
左雏把雨墨拉了起来，扶着她回到床上。随后又将水递给了她。
虽然左雏还想再责备几句，但当他注意到少女一脸不甘地望着桌子后面的窗外时，便闭上了嘴。
左雏走到桌前，一下子把窗帘向两边拉开。亮堂的阳光流进房间，雨墨被忽然增强的光线刺得缩起身子，眯起了眼。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带你出去玩吧。”
被阳光耀的左雏转过身子，对着雨墨爽快地说。少女渐渐适应起了光线，她半睁开一只眼：
“但是我的脚……”
“没问题，我可以背你。”
“？”
雨墨歪起脑袋表示疑惑。左雏则已经蹲在了床前，他反手提起雨墨的大腿，把她贴在了自己的背上之后站起身来。
“等，诶？？”
用宽硕的后背背起雨墨，少女身上的清香流入左雏的鼻腔。他径直走向大门。
“你很轻嘛，雨墨。”
雨墨在他的背上有些语无伦次，她的脸蛋泛红。十四年来，除了父亲和哥哥之外，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和她有过这么近的肢体接触。
走出了门口，他们遇到了几名女仆人。
“给雨墨沐浴更衣吧，我把她背到澡堂，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仆人们低头施礼。到达澡堂后左雏付给他们几枚铜币，便把让他们扶着雨墨进去了。等到雨墨出来时，已经精神饱满。微微湿润的黑色卷发十分柔顺，少女的身体散发着阵阵清香。
“说要出去，可要去干什么好呢。”
雨墨被仆人们搀扶着走到左雏面前。看着她身上的亚麻布，左雏若有所思。
“就从买衣服开始吧？”
“衣服？”雨墨歪起脑袋，“现在这件我就穿着挺舒服的，有什么不好嘛？”
“呃，倒也不是。只是我看街上的女人都穿的那么好看……。当然，雨墨你穿什么都好看！”
左雏似乎有点语无伦次，这使得雨墨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她点起头表示同意，左雏也挠了挠头，背起了雨墨。
小心翼翼地将雨墨扶上了马后，左雏也上了马。两人迈出客栈的大门，新鲜的空气和冷清的街道展现出来。这里是城市的外围，在市中心的集市上才能体验到繁华的感觉。
雨墨坐在左雏身后，扶着他宽硕的后背，两旁景物缓缓变动。过了好一会，繁盛的集市已经开始展开。
嘈杂的声音连绵不绝，道路两旁全都是摆摊的商贩，和挤在他们摊前讨价还价的顾客。熙熙攘攘的人流使得马匹有点难以行走，只能一点一点往前蹭。
偌默的好吃的和好玩的有很多，在上次的火淌庆上，雨墨就品尝了不少。看着那些吆喝好吃的的商贩，雨墨十分犯馋。
“你想吃哪个，我买给你呀。”
左雏凑到雨墨耳边问道，而她却轻轻摆了摆手：
“不，不用，我自己有钱的。”
雨墨一再推辞，但左雏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跳下了马，掏出腰包，把雨墨停驻视线的小摊统统买了个遍。
“这么多吃不完的啦……”雨墨苦笑着说。
“没事，集市一周才有一次，得把想要的都买了才好。”
说着，左雏把大包小包的零食吃力地绑在马身上。马被重物压弯了腰，迈着沉甸甸的步伐前进着。马儿似乎十分辛苦的样子，所以左雏便决定暂时牵着马走。
他们走出了食品商贩的这条街，一段宽阔的大道铺设在眼前。但这里并没比街道里好走多少，因为一大群人正聚集在这里，有说有笑。
“左雏，那是什么？”
“啊？”
由于四周太过吵闹，左雏一时没有听清。他趴到雨墨腿边，雨墨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这群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哦，他们啊。”
左雏看了看那边，人群最前方搭建了一座站台。上面有几个人装扮成贵妇和男爵，做着十分夸张的动作。
一名男性突然趴到旁边的女人的身上，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怀中。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比我老婆的香气诱人多了！”
台下的观众们大笑不止，有几个中年男子笑到拍起大腿。人们都用看笑话的眼神对着她，所有人都一脸欢快。
这女性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观众们撩起了衣服。她带着奇怪的语调向旁边的男人说道：
“喔～坦白告诉我，乖孩子。你老婆的香味也不错吧？”
“我宁愿亲两颗核桃也不会亲我老婆。”
观众的欢呼声连绵不绝。台上的另一名女性站起身来，以装扮来看，她像是这个男人的老婆。
“老天爷啊！今日之辱，他日我定加倍奉还……啊哈哈！”
话没说完，最后几个字已经变成了尖笑。因为台下一名穿着体面的男人将腰包里的铜币扔了上来，径直砸中了她的脑袋。
台上和台下的人一同欢呼，这时台上的一名少年站上前来：
“看着我，父亲。你爱我的母亲吗？”
“我爱她，才怪。
“那当她靠近你时，你是什么感觉？”
“我宁愿一死了之！”
听到这里，台下所有人都拍手叫好。一个戴着金项链的老头直接扔上来一枚银币。紧随着他，大家喝彩不断，频频有人将钱币扔了上来。
“走吧。”
雨墨皱着眉头说道。左雏虽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看着雨墨不适的神情，他把马头调转了方向。
与观看街头剧的人群渐行渐远，宽街的吵闹已然消失。两人终于到达了售卖服装和配饰的街道。
各种面料的衣服琳琅满目，生活较为富裕的人常来这里。雨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亚麻布，顿时感觉这衣服好土。
“你看那边那件怎么样？”左雏凑了过来，指着一间女装专卖店。
“那个紫色的？是丝绸的吧。”
“嗯，蓝花荆那小鬼穿的就是丝绸。”
不远处挂在墙上的衣服晶莹剔透，看起来非常轻盈，而且仔细端详的话，甚至能透过衣服看到墙上的裂纹。
“不过紫色太深了，和你不太配吧。”左雏说着便把马牵向了别处。
这时一名店员刚好和顾客讲完价，便迎了过来：
“那边那位美女，本店还有很多款式可以挑选啊！”
左雏停下了脚步，看了回去。只见店员在打量了一下雨墨之后，立刻翻出了一件衣服。
“我觉得这件衣服很适合您家这位小姐穿。”他对左雏说。
“不，她还不是我家的呢，哈哈……”
左雏挠了挠脑袋，看向这件衣服。丝绸面料的服装十分柔软，但由于是好几层套在一起，大概穿上也不会很冷。
这件衣服将某些部位采用了单层的设计，使得一些部位若隐若现。而且它还可以紧贴身体，将曲线最大程度地展现出来。
左雏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了雨墨穿上它的样子。少女身体的曲线尽显，她的步伐不太自然，羞涩地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
“多少钱，我买。”左雏一脸严肃。
“喂，我可不穿啊！”
“诶……不穿嘛？”
“为什么显得这么失望？！我看起来像会穿这种衣服的人吗？……你为什么一脸吃惊地看着我？难道我真像会穿它的人？不要点头啊喂！”
雨墨在旁边大声吐槽道，这使得店员在一旁忍俊不禁。
“没事这里还有其他款式呢。而且本店还附带有试衣间喔，想不想买都可以来这里试一试！”
听到这里，雨墨为这里的先进再次感到惊讶。左雏开始把她从马上扶下来，雨墨小心翼翼地挪动左腿，将体重慢慢压在左雏身上。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挑挑自己喜欢的吧。”
左雏笑着说。雨墨在他的背上思考了一下，选好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后，她思索了一下问道：
“呐，左雏。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
左雏顿了一下，随后他将雨墨缓缓放到了试衣间里。店员递过衣服来，左雏这才回答道：
“当然是因为我承诺过寒梢渐香，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安全。”
那也没必要做这么多吧……，雨墨暗自想道。这时左雏又开口了：
“但除此之外的这些，都是我借机行事的。”
“这样啊。”
雨墨甜甜地笑了笑，接过了衣服。雨墨这样的笑容比什么都令左雏开心。
雨墨并不知道，买衣服花光了渐香给左雏的所有钱，左雏还搭进了点自己的钱。但是左雏甘之若饴。
时过中午，两人骑回了客栈。
雨墨在马上哼起曲子，两人慢慢行进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雨墨轻松地说。
但要是每天都花这么多钱，那还是算了……左雏暗暗叫苦。
是啊，若是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就好了。
但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是大法院的人。”
站在客栈门口的是两名身穿蓝白正装的男人。他们表明身份之后，雨墨和左雏立刻紧张了起来。
“我们收到来自院果绍钧小都统的信鸽，信中称寒梢渐香已经谋反。你们被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