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幻想曲
1.
所谓的梦境，总是会伴随着荒诞不经的事情出现。
靠着现实中日常与感受，从而诞生出的虚幻世界。
所以，想要用知识去分析它的事情想都没有想过。
十月的最后一天，就这样在我与玲的谈话中过去了。现在的时间是，十一月一日，清晨时刻。
梦境的破碎，世界的崩坏。
在跨越了线与点的网格之后，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更为疯狂的景象。
不止是大地，连同天空也化为了网格线。
不止是建筑，就连花草树木也变为了0与1组成的数据。
真真正正的世界终结，无差别的平等的降临在了所有人的身上。如果这个世界的消失也是死亡的话，那么在过去的十月之中，在我的周围——在这个世界里，到底死去了多少的人呢？
数量，已经不是能够依靠我的双眼能够确认的了。
就像天灾一样，一旦死亡的人数超过了某种界限，那么死亡也就变成了数据。光是从数据之中，我已经无法感受到悲伤了，有的只是麻木、有的只是不甘。
到头来，一切就像最初的梦境一样。
至始至终，我都无法守护身边的人。
不止是家人、不止是朋友，最终的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拥有了一切而且也一无所有。
明明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我，却无法感受到任何的疼痛。
因为没有伤口，伤口因为身旁的她的到来而消失不见了。
用完全的形态，接纳了我的一切的玲。
就像她本人所说的一样，是一个完美的欺诈师。
因为一切都是谎言，所以能够轻易的接受。
因为一切都是虚假，所以能够坦然的面对。
替我解开了限制的同时，玲也一起解开的自己的限制。
肩上的重量消失了，身体的重量也消失了。
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之中，能够束缚我的一切，都随着崩坏而消失了。
剩下来的，只有该做的事情，以及未完成的事情。
“真是差劲啊，你这个家伙！”
就像是预算好了的一样，在玲离开我身边的下一秒，张间冲着我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继续跟着张间的身后向着花田中的教堂走去。
“每次只要事情和你扯上关系的话，即使是好事也会变得一塌糊涂。”
“恩，我知道。”
“就像我刚刚玩游戏一样，因为你的出现而直接导致了游戏的game over。”
“喂喂，可不要把这种责任也推到我的头上。”
“好了，现在是我发泄怒气的时间，所以你给我在一旁听着就够了。”
“果然对你来说影子才是本体吧，已经两边颠倒进入疯狂状态了么。”
“是么，这样啊，难怪最近在处理一个案子的时候，那个疯掉的魔术师口口声声的喊着要光复影子的地位，还把我当做了同伴拉着一起参加了他所在的一个秘密组织呢————喂喂，这扯的太远了吧！”
在放出了如同连珠炮似的发言，张间才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偏向了本来的目的。
虽然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像是恨不得直接把我给吞了，但是在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玲看着这边之后就马上收声了。
“我说，你果然还是出手了呢？”
“出手？”
“你这个家伙在装什么蒜，自己看看那边——那是只有被攻略之后的女生才会露出的眼神啊，混蛋！！”
说着，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一瞬间目光与玲交汇。在察觉到了话题是在谈论自己之后，玲稍微的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然后脸红着扭过了头去。
之前的那份坦率又完全不见了，不过比起那样，现在的玲则显得更加的可爱。
不过说起这个，大概张间又忘记了自己再一次的把话题扯远了。不管是玲的事情也好还是什么的，总之我可以保证现在的话题和他原本想要说的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我不知道他最初到底想要讨论什么，但是从他对玲——女生的行为上来看，七月发生的那件事的确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但是现在再从他一脸即使世界末日也无所谓的坦然来看，说不定这个家伙心里想着即使就这样死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同样的方法消失的话，说不定会再一次相见么？
如果一向大大咧咧的张间真的会有这种想法的话，那么他在我心中的定位所不定又会被提高数个档次。
“恩，我知道了。”
“知道了？”
“啊，没什么，你继续说吧，任何事情我都会仔细听的，毕竟是最后的对话了。”
“最后的对话么？既然创造者都说出这种话来了，那么就真的是这样了，没错吧。”
在确认了我的点头之后，张间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通过数次的接触，你这个家伙已经对我和‘审判机关’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再说明一下好了。‘审判机关’是为了埋葬这个世界上的黑暗而设立的不同于普通教会的独立教会。”
“恩，类似于个人投资经营的公司？”
“嘛，差不多是这样的了。最初的创立者，因为无法忍受教会与其他势力之间的暗中勾结与协议，所以才建立了这个组织。
以恶制恶，以暴制暴。
为了将一切的邪恶与黑暗埋葬，并且得到了教皇厅的私下认可的组织。”
“是么？但是不管是性格还是能力上来说，你给我的感觉来看，更加的接近‘恶’的一边呢。”
“要你管，混蛋！”
无视了我的吐槽，张间继续说了下去。
“或许就像你所说的一样，如果不是遇到这群脑袋坏掉的笨蛋的话，说不定当时的我真的会成为‘恶’。”
“说不定么？”
“是呢，说不定，就像是概率和‘%’一样的东西，但是呢，如果没有‘正义’的存在的话，那么这种概率也就根本不会存在。”
因为路过的一个小女孩向着张间打着招呼，所以张间也停了下来给予了回礼。然后，他转过了身来，继续讲话题进行了下去。
“因为有‘正义’，所以才会衍生出更多的‘正义’，即使是不同的种族也好、即使是不同的年龄也好，更无关性别与身份什么的，在我看来，即使是‘怪物’也有着正义的心。所以我们才试着去改变，所以我们才试着去拯救···”
“是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
回想起之前与他们的接触，以当时的我来说，仅仅只需要一击就能够结束的事情，而他们却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想要去改变。
张间所经历的，以及张间脑海中的信念。
并不是我至今所拥有的东西。虽然表面上都是用着“正义”的理由想要去改变世界，但是他们所做的却与我的做法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牺牲自己的人生来换取他人的幸福。
并不是如同我的赌博似的改变。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会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我的不足。
“我说，张间。”
“恩？”
“这么重的担子，你不会感到累吗？”
“累？或许你搞错了什么吧，但是对我、我们来说，这只是一种兴趣、爱好，或者更加直白一点的话就如同呼吸一样。你会因为呼吸而感到累么？想也不会吧。
我们呢，并不是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任务，即使是任务的失败，也不会对他人造成任何的危害。说白了，就像是人体内的白细胞一样，你有见过因为一个白细胞死亡而对人体造成危害的么。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同时也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像是勾起了回忆一样，张间叹息道。
自然的，我也无话可说，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这个家伙啊···”
“恩？”
在我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张间的拳头已经打在了我的脸上了。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通过刚刚的对话，我却可以了解到张间打我的原因。
“因为你的错误？别给我开玩笑了！！”
我伸出了右手向着跑了的玲示意不要过来。
“因为不满意世界，所以想要改变世界？因为不适应世界，所以想要拯救世界？少给我胡扯了。
这些，你所说的这些——全部都是谎言。没有一句真实的，重担？责任？这个世界可没有软弱需要你这种无聊的家伙来拯救。”
终于的，所以的怒气如同暴雨一样的倾泻而下。
而我，也只能慢慢的承受这一切，因为张间说的没有任何的错，因为张间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早已察觉到了这一点的我，无法反驳。
“这样的你——创造神，明明连作为被创造者的我都能够明白的道路，为什么你无法明白呢？”
“··· ···”
“连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的你，却一直把视线着眼于世界？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混蛋！！”
像是玩具一样的，张间轻易的拉着我的衣领将我从地面扯了起来。向着玲的方向，直视着玲的眼神。
“我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了，但是呢···但是呢，你这个家伙并没有沦落到我这种地步吧？
所以啊，不要一直把责任和义务什么的挂在嘴边了。给我像个男人一样的，只有注视着你眼前的她就好了。
并不是为了世界，并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她。用你的力量，为了她而战斗。
不然的话，她就由我来接收了！！”
说完，张间像是漏气的皮球一样完全的沉默了。
大概是因为发飙的关系，能力一瞬间燃烧殆尽了，不过拜他所赐，我却更在内心下定了决心。
就像张间所说的一样，只要注视她一个人就够了，只要看着她一个人就好了。
没有责任也不需要义务，只是为了她的愿望而一定要去改变这个结局。
所以——
“我知道啊，你所说的一切，我全部都知道了！”
“咦？”
“刚刚的提问，并不是代表我的立场，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你的想法罢了。”
“哈？那这样一来的话，你···我不就像是一个自说自话的笨蛋一样了？”
“差不多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远处的玲在看到了事情解决之后也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不过——
“给我道歉，混蛋！”
“为什么？明明是我被打了，为什么还要道歉！”
“啧！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之前所说的一句话，我也要收回。”
“恩？”
“绝对不会是最后的对话！”
“··· ···”
“绝对不会让它结束的，即使是这个世界消失了也好，但是这份记忆、灵魂也不会消失的。即使是几个世纪也好、即使是多少个世界也好。
下一次再遇到你的话，干掉你！”
说着，向着我的胸口重重的挥出了一拳，而我则没有任何躲闪的收下了这一拳。
“啊，我也不会忘记这一拳的！！”
对话，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的，在张间的引导下，我们向着“人类最后的据点”走去。
“也就是说，被毁掉的至少罗马城，而主要的战斗人员以及教皇都没有任何的事情？”
“啊，差不多是这样！”
“然后就是因为头顶上的这些网格的缘故，时间和空间也开始变得混乱，所以导致了我们还有你们都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看也知道，你难道就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么？”
在张间的提醒之下，我这才停下来脚步来仔细观察周围的景色。而在我之前的，玲却率先的发出了声音。
“红莲，这里是？”
“啊，没错，又回来了呢！”
回来了，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
放眼望去，隐藏在花田之下的，是记忆消失的地方也是记忆恢复的地方。
“真是的，一看到眼前的这种景象我就忍不住想要揍某人的冲动呢！”
向着远处曾是教会的山坡上，张间抱怨了起来，但是抱怨总归是抱怨，因为玲在我身旁的关系，所以张间并没有真正的打上来。
不停的咂着嘴的张间，大概是过于无聊的关系，所以又拉开的话匣子。
“还真是讽刺呢，这样一来的话，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都是在一个位置了。“
“恩，没错，大概是那个家伙有着这样的设定癖好。”
“那个家伙？说起来，我也只是后来才听说有这么一个家伙存在的···短短数天的时间就让整个世界分崩离析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混蛋！”
“怪物么，我倒是觉得他并没有那种力量呢。”
“哈？”
“会让程序造成如此破坏的，除了创造者之外是不会有其他的人有这种力量的。”
“等等！你说创造者，你不就死创造者吗？这一切是你做的？”
“想也不可能，再说他们难道没有告诉你创造者有两人么？而且充其量，我仅仅只是一个监督，真正动手的是月华！”
“！！！东方止那个混蛋！！竟然把这个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我！！啧！算了，先不说他了，那么这一切是你那个所谓的妹妹造成的？”
“虽然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但是差不多了。”
其实，真正的原因直到数个小时我还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玲告诉我的话，大概我如何都无法想象结果会是这样。
可以说她的诞生是由疯狂而产生的疯狂，违背了禁忌与法则而诞生的存在。
借由这个世界的我以及月华的细胞而诞生的“克隆体”——“伪神”，虽然说理论上并不能继承“创造者”的力量，但是却因为我的原因而为他们提供了这个条件。
那就是“伪·月华”的出现，修改了法则继承了力量的幻想体，不但能够让我的力量完美的发挥而且由于是按照月华的身体为蓝本，所以在精神上与肉体并不会产生任何的排斥。
而且，在九月的“迪拉克之海”事件之中所捕获的意识的帮助下，由纯粹能量体而诞生的“伪·月华”再一次的被从深海之中唤醒，烙印在了肉体之上。
禁忌之子——“零式·红月”的诞生。
可以说，她的存在，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存在，强大到能够颠覆已有法则的地步，强大到可以干涉现实世界的地步。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也一样。”
因为至始至终，会导致这个结果都是由我那自以为是的正义感所造成的。其中的任何环节，如果没有我的存在的话，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这种情况，但是现在再去讨论这些的话也没有意义，因为——
“这样一来的话，那她不就相当于你和你妹妹的女儿？”
“··· ···”
“··· ···”
“··· ···”
像是笨蛋一样的，张间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虽然我和玲都心知肚明，但是由于顾及到了对方的想法所以没有说出口。
不过，敢这样没有丝毫遮拦的在玲的面前说出来这句话的张间。我真不知道该说他是没神经还是不怕死。
“对不起，原谅我！”
就算是对着我说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关键是身旁的玲。
“请相信我，我是无意的！！”
“啰嗦死了！”
“咦？”
虽然已经做出了五体投地的姿势，但是从玲眼的话语来看，这种行为完全不够平息她内心的嫉妒。
“虽然我并不讨厌笨蛋！但是还是请你去死一次吧！”
咔嚓的一声。
我貌似听到了某种东西折断的声音，但是这种时候也只有装作不知道了。对于嫉妒模式全开的女性，会去主动招惹的人，绝对是比笨蛋还要没神经的存在。
不过——
交谈真正的结束了。
据张间所说，据点的位置就在前面。
为了防止玲再一次向着张间施暴，我牵着她的手跟在领路人的身后，向着教会的方向走去。
转过城市废墟的一个拐角之后。
“人类最后的据点”，倒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