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徐巧曦懵懵地眨了下眼，一字一句地重述了金发女孩的话，就像是在揣摩她话里的意思。
杨羽当然知道这话指的什么，他咬紧嘴唇紧盯前方，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原本欢乐的气氛霎时凝固了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金发女孩瞧着他们这紧张兮兮的样子，自己反倒先笑出了声：“哎呀我就是随口说说，说他比较特别而已，又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们居然用这么正经的表情看着我！天哪！哈哈哈哈........”
杨羽看得出来，她笑得相当不自然，明显是想掩饰什么。而汪洋和徐巧曦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他们同时愣了下，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是徐巧曦反应快，只见她转了转眼珠，带着撒娇的语气朝金发女孩抱怨道：
“师姐！你的脑洞总那么大，我都被你弄糊涂了！下次可别说这种乱跳的话，弄得我脑筋都转不过来。”
金发女孩听她这么说，就咯咯地笑了声，也没往下多说。而徐巧曦则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眉头紧蹙，警觉地盯了杨羽一眼。
空气中紧绷的弦渐渐垮了下来，大家又开始有说有笑地聊天。不过杨羽仍是惊魂未定的状态，因为他知道，事儿还没完。
毕竟他从女生宿舍楼上跳下这个事，已经被对方察觉了，接下来...........
被发现了破绽之后，徐巧曦很快服软。只听她带着乖巧的语气对金发女孩说：“嗯，这个，师姐啊，我也不是恶意包庇谁，只是他之前就加入了我们动漫社，要是这事曝出去的话，怕影响不好，别人也不敢来，我们招个人凑纳新挺困难的.....师姐既然逮住了，就帮我保密好不好？”
“我嘞个去！这么厚脸皮的话都讲得出来，编瞎话还说得那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简直刷新三观了！”杨羽听到这话，险些喷出一口水。
他悄悄地瞥了一眼徐巧曦，那个侧影依旧清纯动人，只不过可爱的小脸上，却时时隐现出魔女般狡猾的笑意。
忽然间，杨羽觉得宁可被金发女孩惩罚，也不敢在这个动漫社继续待下去了。
不过结局和他想的刚好相反。
“好呀好呀，反正我不想追究了，正好也有个事想请你们帮忙呢，”金发女孩爽快地答道：“我后天就去做交换生了，手上这玩意有点麻烦，放不进柜子里，每次查宿舍都容易被当做奇怪的电器被楼妈没收，所以想借社团活动室用用........”
“没问题！放我们那儿丢不了！”徐巧曦信誓旦旦地答应着，随后她瞧了瞧金发女孩手上拿的白色机器，好奇地问道：“师姐，那是什么啊？”
“秘密~~~”金发女孩把手指点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徐巧曦听罢，识趣地没有再问。她迅速转换了话题，带着金发女孩和汪洋聊起了纳新的事情。而就在她热情介绍的时候，无意中把手机放在了桌上，刚好在杨羽手边。
杨羽发现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这里，于是灵机一动，把手伸向了手机。
没有锁屏，一切都很顺利。
许久后，徐巧曦和汪洋送走了金发女孩，事情好歹告一段落。杨羽记住了金发女孩的样貌以及她和次元转换机有关联的事情。尽管现在他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打算有机会的时候把这事问个清楚。她那个样子，也许是知道些什么。
不过最让杨羽开心的，还是删了照片后再没有任何把柄在这个徐巧曦手上，而此时也正是溜号的好时机。于是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趁徐巧曦和汪洋说话的时候，悄悄从座位上站起，一路小跑向远处奔去。
“回来！往哪儿跑？！”身后一个清亮尖锐的声音传来。
杨羽知道是徐巧曦，他想，如果这会儿犹豫了的话，往后就再没机会了。于是她完全不理会她的叫嚷，继续向前跑去，然而对方却抛出了另一个杀手锏，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以为删了我手机上的照片就能溜之大吉了么？我这边照片可以在网上同步备份的，如果不想被发出去话，就要乖乖回来哦~”
杨羽听到这话，脚下一个猛的急刹车，险些跌倒：“我靠，忘了居然还有这茬！”
果然还是低估了现实世界的科技水平。
当社团申请表摆在面前的时候，杨羽的内心是崩溃的。虽然只是加个小小的社团，但对于争分夺秒想要获得人气的杨羽来说，无疑是非常浪费时间的行为。至少今天之内，他的活动范围肯定是被限制的。
因此他满脸苦相地准备在申请表上签字画押，仿佛是要签卖身契一样。
“申请表都是模板，你签名就行了，然后右下角是日期，记住，别写今天9月6号的日期，要写3号的，嗯。”徐巧曦对杨羽指点了一番后，把签字笔递给他。
可就在杨羽刚签过字的这个时候，有个不客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喂，哪个社团的，都说了不让提前纳新了！”
杨羽和徐巧曦同时循着声音看去。有个男生正从远处走过来。那人身着一套灰蓝色的运动服，双手背后，挺着腰走路，看上去有些装模作样。杨羽侧过头看了徐巧曦一眼，发现她已经彻底收敛了刚才欢乐的神情，整张脸绷得紧紧的。
“郝文博.........那个混蛋...........”她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了几个字，显得忿忿不平。在她身后一直处于看戏的状态、放任徐巧曦胡闹的汪洋，这会儿也突然郑重其事地站起来，像是要面对一场严峻的挑战。只有杨羽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来者缓缓踱步，最终来到了长桌前。只见他弯曲手指，像是叩门一般“梆梆”敲了桌子两下，阴阳怪气地说：“哟，果然就是你们，学校里最上不得台面，被称为“不祥之社”的二次元动漫社。徐巧曦，你不会连我们社联的通知都没收到吧？”
“嗯，什么东西呀？”徐巧曦头也没抬，冷冷地反问。
那个名叫郝文博的男生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像是背书一样把上面的字念了一番：“接上级通知，今年的社团纳新活动本着平等竞争的原则，禁止任何社团在开学至正式纳新之前提前进行宣传活动，一切违反规定的社团都将从严处理。”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故意停顿了一下，带着轻蔑的眼光环视了在场的三人，大声咆哮道：“你们拿社联的通知都当耳旁风吗？！”
讥讽的言语清晰地回荡着，四围一片鸦雀无声。
徐巧曦瞪了下眼睛，正要准备开口，不过汪洋抢在了她的前面：
“你们社联挺有意思啊，不是前几天刚说过社团上人数凑不到三个，今年不准纳新还要废社吗？连在社团一年不参加活动的老人都给划了名去，那你让我们这些社团不补人还能怎样，何必那么认真呢？”
他的语调很平静，但也多少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这两个通知一点都不矛盾啊！”郝文博夸张地摊开手，眼珠子看上去也几乎要鼓出来：“你们这种垃圾社团就该早点倒了，给其他社团让地方！自己上一年都没活动，半点人气都没有的破地方，还好意思跟社联讨价还价！”
“喂，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又没惹你，只是社团招不到人而已……”徐巧曦也忍不住了，不满地反驳道。可还没等她话音落下，郝文博就率先逼近一步，恶狠狠地努了下嘴，指着她的鼻尖骂道：
“尤其是你，徐巧曦！你这新生才来几天？我居然接到了很多人对你的举报，说你逢人就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坑蒙拐骗，迫使他人进入你们社团。前几天我刚当着那些社团的人教训了你，可你还一点规律不懂！”
他的气势相当凶恶，连杨羽都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不过徐巧曦看上去倒没有害怕，她只是撇撇嘴，以慵懒的声音辩解道：
“他们是那么说的啦，可是我一来没有让他们交社费，二来他们最后也没有真的报我们社团，要不我们早就凑够人不在这里了，这也算胁迫么........”
“那是被我们抓了个正着！要不是有社联拦着，就无法无天了！”郝文博用力拍了下桌子，毫不客气地指着徐巧曦吼叫：“自己没本事做活动，净会耍这些无聊的小聪明，最后自己作死。就因为你们社团都是你这种人，才会完蛋！”
“啧，怪我咯？”徐巧曦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勉强控制住情绪，反唇相讥道：“我要有让社团不来人的本事，不也正和你意嘛！”
这会儿就连汪洋也看不下去了，他直接从桌子后面走到郝文博跟前，板起脸来对他低声警告说：“你给我像样点！我看在你是同院大二师弟的份儿上，才懒得说你，哪有你这样，上来就欺负什么都不懂的大一师妹，会不会做人啊？”
“呦，敢来说我？”郝文博对着汪洋冷冷地笑了：“我可不认你这师兄，你想想你自己，当初可是咱学院拿一等奖学金的人，要不是因为进了动漫社，也不会堕落到连工作都找不到，毕业还延期。”
“你.........那是我.......”汪洋被他噎了这句之后，似乎想要辩解点什么，然而又硬生生把自己的话憋了回去。
杨羽听着他们的争吵，不知为何，整个人却进入了神志恍惚的状态。郝文博说的那些词总有些似曾相识，它们就像是细碎而强力的磁铁，硬生生地拉着他陷入回忆——
“没有人气，不被接受，没人喜欢，那你作为‘角色’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你所在意和努力的东西，其实都比不过人气值。”
“...................”
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回音，徒增了更多的茫然和混沌。
郝文博羞辱了那两人之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杨羽身上，找到了新的破绽：“话说，要是说都没有报你们社团，那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他..........是自愿.............”徐巧曦怔了下，看着杨羽慌忙辩解道。
郝文博完全不理会她的说明，向前跨出一步，刚好看到杨羽面前的社团申请书。于是他一把抓过来，展示给汪洋和徐巧曦看，随后对杨羽说道：
“小兄弟，我估计你和他们一样，也是被这女孩给忽悠来的。只要开口说你是被威胁的，这申请书就可以立即无效，你也用不着加他们，不管你有什么把柄握在她手上，我都尽可能帮你解决。说，你是不是自愿加入这个社团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杨羽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