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村伸出卓白的双手时，的确是吓了若叶跟杰西卡一跳，不过在恵津子的眼中这却很正常。
如果预计的和资料的评估没有错的话，这个高村绝对不可能被那么简单廉价的一次性玩意捆住。
搞不好，这家伙是故意在通信时露出破绽的，以求能够转移到这个虽然监管力度变大，但人数却更少的地方。
而且这里也多少有个地利。
“事到如今，我们也就别卖关子了好吗？堀江女士，你我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如说说你的目的和计划。”
高村将双手平放在腿上，整个身体除了面部和喉部的肌肉因为说话在颤动， 其他部位几乎就是禁止的。甚至连双眼都不眨一下。
“真的没有什么目的啊，高村中校，我真的就只是刚巧路过而已。而且你看到了，我可是带着两个学生呢。”
“哼，两个学生。”
与高村的一本正经军人姿态不同，恵津子显得有些流氓。翘着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不断地用中指在大腿侧边有节奏地敲击着。
若叶看着这两人的冰冷气氛，头又疼了起来。这种关头，不管身份是军人也好，警察也好，还是黑社会也好，想着怎么自保才是正经的吧？在这里僵持着干什么呢！
若叶越想头就越痛，当然，也可能是杰西卡一直在扯他耳朵的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样，此刻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就是从那群恐怖分子的手中保障自己以及其他人质的安全。”
高村的身体略微向前倾了一下。
“毕竟，怎么看这些混蛋也不像是会在乎人质生命的存在。”
“的确，那么游刃有余的感觉，人质并不像是他们的底牌。”
恵津子点了点头，赞同了高村的论断。
“但是事到如今你说该怎么办？那可是几十个拥有正规武装的人，哪怕你是特种部队的人也没有办法吧？”
“是的，从正面突破的话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然我也不会被抓到这里来。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携带枪支的人居然敢在这种市中心底端停留这么长时间，所图一定非小。”
高村缓缓举起右手用力握成拳状。
“如果能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的话，那样就多少有了行动目标。之前听您在大厅里的分析，似乎有个想法？”
“切，你就别试探了。如果你真是‘高村中校’的话，我想你应该知道才对。这种银行能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除了钱，当然就是被藏在五楼‘保险柜’里的‘国宝’。”
“‘国宝’吗？”
这个词一出现，高村跟恵津子似乎都进入了一种紧张的状态。两人都将双肘撑在桌面上，身体向前。明明隔着长长的桌子，但两人的感觉就像是顶在了一起一样。
“那么，不如我们就将‘国宝’抢过来如何？往小了说可以让恐怖分子投鼠忌器，往大了说也可以逼他们先释放其余的人质。”
高村率先提议道。
“真是好宽广的胸怀，这种时候还想着别人。”
恵津子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当然了，怎么说我也是军人。保护人民也是我的职责。”
“哦？但是这个计划真是烂到透了。”
“但值得一试不是吗？而且也势在必行。”
“也倒是。”
两人的谈话糊里糊涂，让坐在一边的若叶跟杰西卡听得头昏脑涨。他们也许搞不清每一句话的内涵，但是具体的计划还是明白的。杰西卡相同之后，立刻脸色发白，站起来打断了高村和恵津子的谈话。
“喂喂！我也不去问什么保险柜，国宝什么的了！你们两个是打算出去跟那些持枪的抢劫犯搏斗，然后冲到五楼去吗？就算是军人也太冒进了吧！”
杰西卡大声地反对着。
“不说外面到底有多少人不知道，哪怕真的侥幸到了五楼，你们知道那个什么保险柜在哪里吗？打得开保险柜吗？拿到了国宝又真能从这些抢劫犯中保下来吗？”
“这点就不用你担心了，小姑娘。”
高村双手交叉，自信满满。
“保险柜的破解，我有接受过特别培训。工具虽然不足，身上也带了最基本的，应该没有问题。”
“小姑娘……”
还不等杰西卡反驳，恵津子就制止了她。
“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因为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避开所有眼线抵达五楼。”
“什么？”
恵津子笑而不语，抬起胳膊指向了头顶。其他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口中不由惊呼。
“通风管道！”
这下子连若叶也不淡定了。
“堀江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我哪里开玩笑了？”
若叶闻言几乎一时无言，差点被气得笑出声来。
“这可不是好莱坞的大片。就这种不算大的建筑，其通风管道根本进不了人的。就算是勉强从送风管进去，搞不好也会中途掉下来，而且那个动静只要是个听力正常的人就不会忽略的！”
在若叶的眼里，恵津子的这个提议简直就是去送命。不过恵津子听了若叶的分析之后反而哈哈一笑。
“若叶，没想到你还懂得蛮多的嘛，跟你的身份有点不匹配哦。”
恵津子笑嘻嘻地搓着若叶的脑袋，旁若无人。
“怎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一般的建筑，只要不是大到像帝国大厦那样基本都不会有能够让人通过的通风口。因为通风口的大小设计除了考虑到建筑的整体大小之外，还跟每个房间的大小有关系。
这家只有区区五层的银行通风管道应该只是常规的“婴儿”通道。
“但是这家银行不一样哦，毕竟是保管‘国宝’的地方嘛。”
恵津子像是很开心地揉起了若叶灰色的双耳。
“这家银行的实际空间比看上去要大得多哦。从二楼往上，每一个房间的通风管道都比常规的要大一些。并且这些通风口还连着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个空间直通五楼行长办公室，可能是为了方便特殊时候‘国宝’的转移吧。”
“诶，您对这家银行这么熟悉的吗？”
高村冷笑着。
“机缘巧合得到过设计图纸而已。”
恵津子同样冷笑着。
若叶看着这两个冷笑的人，冷汗直流。
居然能看得懂设计图纸，没有一定专业知识可不行……
现在想来这个事件处处透露着诡异，堀江小姐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若叶甚至生出一种念头来，那就是他和杰西卡被卷入其中也是被设计好的。
尽管若叶知道不可能，毕竟他和杰西卡会来银行只是一时兴起，完全是随机事件。但是他就是止不住这样想。
大脑飞速转动，回想着之前经历过的一切。
那悄然无声被用枪口顶住……
不对劲的工作人员和劫匪……
服役的枪支以及古董似的冲锋手枪……
像是看透了一切的堀江小姐……
以及莫名其妙出现的中校……
这一切似乎就像是有一条线贯穿其中，但是若叶绞尽脑汁就是抓不住。
“喂，小子！”
在若叶烦恼的这一会儿，高村跟恵津子已经行动了起来。他们爬上柜子，摘开了通风口的挡板，高村已经爬了进去，而恵津子则站在柜子上看着他。
“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守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还是小心一点。”
恵津子说着就要往上爬。
“顺带提一句，实在不行的话，相信命运也未尝不可。”
“啊咧？”
“就还是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最危险的时候，人都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
“这算什么情况？我们被丢下了？”
杰西卡望着漆黑的通风口呆呆地说了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
若叶同样一脸懵逼地仰着头。
他还是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那些疑点依旧没有个解释。也许这对于他和杰西卡而言，是一个新的困境。
因为可以依赖的，有本事的人已经走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吧？”
杰西卡声音糯糯的，她已经无力再去想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从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情，杰西卡感觉自己的兴奋点已经被刺激得没有感触了。
“不知道，但应该没那么简单才对……”
若叶坐到沙发上，还是一件一件重新仔细观察着房间内的摆设。不知为何，他心里慌慌的。
“为什么？”
“直觉。”
※※※
通道幽暗而狭窄，但是通过一个成年人还是勉强足够的。恵津子和高村都算不上那种特别强壮的类型，所以行动上倒没有任何不便。
直梯摸上去没有生锈的感觉，应该是有经过定期维护。只是没有一点光线，爬起来还是有点费力。
好在这样恵津子也不用担心高村会从下方看到她的裙底。当然，这时候也不会有人去在意这个了。
不一会儿，就到顶了。用力旋开挡板，向上一推，柔和的光线就照射进来。恵津子赶紧爬了出去。
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恵津子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书架上的暗门，向两侧拉开，显现出了一道加了精密锁的铁门。
这就是“保险柜”，加了虹膜识别，稍微有点麻烦。不过恵津子并不在乎。
“呼，这就到了……”
“是呢，多谢你了，堀江女士。”
挥动手臂产生的空气流动扰过了后颈的汗毛，恵津子缓缓转身，面对她的却是一个黑色的枪管。
“挺厉害的嘛，居然还藏了一只枪，高村中校。”
“你也不差，盯上这个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高村双手持枪，瞄准着恵津子的头部。
恵津子却毫不在意，在衣服上的口袋里摸来摸去，最后摸出了一包香烟和一只打火机。那是焦油很重的“peace”牌香烟。
“我说过的吧，我只是一个老师，不可能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人民教师对自己的限制可多了。”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之前那些情报可不像是普通高中教师能掌握的。”
恵津子看着依旧瞄准不放松的高村，笑了一下，拿出一只烟咬在嘴里。
“是真的啊，当老师限制可多了。比如说为了维护风纪不能在学生面前抽烟什么的……”
呲！
火苗亮了起来，恵津子深吸了一口，烟被点燃了。
“不过现在也没有别人，就算是过肺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高村紧盯着恵津子，只见她吐出一口浓烟向自己吹来。浓烟越来越薄，但是高村却感觉一股热浪往脸上袭来。
本能地往旁边滚去，高村回头一看，自己先前的位置竟然燃起了熊熊烈火。同样的，还有那周身缠绕着螺旋状深红火焰的恵津子。
“！”
恵津子看着高村，嘴角弯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拿着烟的手轻轻向下挥落。
“你说是吧？”
PS：具体解释在后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