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公主与矮人
纸上写的结论是增幅度百分之四十。
凌芷桐摸了摸纸张上结论的文字，显然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设计讲求实验与调整，这都是耗时的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能够作出好的设计，那只可能是经验主义的高级法师。
“芷桐，怎么样？”张小薇看不懂，她继续追问，“满意吗？”
凌芷桐没有回应张小薇，而是调动魔力，按照论文的方式展开法阵。
玄奥的花纹与转折伴随魔力的流动散发出灰蓝色的光，凌芷桐熟练地设置分析机，将其调整为测试整幅魔法的模式。
“增幅度：百分之四十。”
“芷桐，要是真的不满意的话我们就换一家店吧。”张小薇凑了上来，视线方才落在百分之四十的结论上，不由得叫了起来，“哇，真的假的！”
“分析机不可能造假，结果确实是百分之四十。”
凌芷桐将视线落在叶苇的工作台面上，几本厚重的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尤其是那本《古典魔法结构》。
“这里的设计借鉴了古典魔法，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耐心解读那些晦涩难懂的法典。”
众所周知，古魔法著作往往重在介绍，大多数古魔法早已失传，而仅有的干货也会蕴含在冗长的文段中。
难道说是第一学院里著名的学者？
不可能的，凌芷桐否定了这个猜测，在学院中，她的人脉很广，但对这个眼镜代写员，凌芷桐完全没有印象。
“行！芷桐你说满意就好。”张小薇勾住凌芷桐的手笑道，“这次算我的，别跟我抢啊，就当上次你开学习会辅导我学习的报答啦！”
“真是拿你没办法。”凌芷桐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你这次你帮我解决了大麻烦，这位代写员很特别。”
“是嘛！你是不知道，我们学院很多人的作业都是他代写的。”张小薇说道，随后视线落在直播上，“先不说这个，比赛快打完了啊！”
......
屏幕上，直播继续中。
“没想到啊，邱平似乎因为体力不支后劲不足了！现在已经是比赛的后期，他的魔力并不足以支持如此大消耗的持久战！”解说分析道。
单膝跪倒在地上的人是邱平，摄像机中的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而在他对面，俨然是冰霜不断蔓延的庞大结界。
在结界最中央的冯梓杰抬起手，宛如君王下达最后的审判，受命的冰晶如同千军万马，无惧一切向前冲锋，将敌人彻底击溃。
“观众们可以看到，邱平的守护水晶已经到达死亡界限了，率先触发传送法阵的是邱平！邱平出局了！”解说正在声嘶力竭地宣布比赛结果，
“真是长江后浪拍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恭喜冯梓杰！最后一轮比赛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恭喜冰痕获得c组出线资格！”
“好帅气的魔法！”张小薇有些兴奋，“芷桐专家，你觉得这个冯梓杰怎么样？”
“目前看来是个很有潜力的新人，以后将会是很大的对手。”凌芷桐淡淡地评价道。
“请冰痕团队上台领取城区赛邀请函！他们将作为江漓区的代表队之一参加区际赛的对决！”
就在这时，叶苇安静地从漆黑的盥洗房中走出来，他慢慢的挪进收银台。
凌芷桐发现，眼前这个人似乎回到了原来病怏怏的状态。
叶苇摘下了眼镜，沾湿的刘海无力地搭在额头上，湛蓝色的眸子深沉得如同古井一样。
“最后一场，赢的是冰痕？”叶苇无来头地问了一句。
“嗯，是冰痕。”凌芷桐回答道，“现在在颁奖。”
“接下来，颁发的是新人王称号奖！最后一场中，他的精彩表现赢得观众与评委的一致认同！”
“当之无愧获得新人王称号的是——来至第一学院冰痕团队的冯梓杰！”
现场主持用鼓舞人心的声线继续说道：“我们从工作人员那里听说他今天带女朋友过来看比赛了，让我们有请两位一起登上这个颁奖台！”
“很厉害啊。”叶苇低声说道。
这一刻，没有人在意他的话。
距离他6.8公里外的钢蛋会场内，漫天礼花从穹顶散落，靓丽少女走在最前面，俊俏的青年满含笑意地将双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他们迎着接连不断的掌声登上颁奖台。
冯梓杰和秦怡萱一同接过象征新人王的腰带，两人脸上的笑容充满幸福。特写镜头下，秦怡萱的双颊泛起了微红，似乎带着羞涩。
叶苇知道，此时此刻的秦怡萱真的很开心。他尝试笑了一下，作为秦怡萱的青梅竹马，这个场合可不是应该绷着一张脸的时候，毕竟他从没有见过秦怡萱露出如此幸福的笑容。
可没有人告诉叶苇，他的笑容就像石棺中的人偶一般僵硬。
“就像王子和公主一样，真浪漫。”张小薇感叹道，“如果我是那个女生我肯定就从了啊！女生无论什么时候都对浪漫的东西毫无抗拒力。”
叶苇突然觉得张小薇的话很有道理，公主和王子，多美好浪漫的故事啊。
叶苇突然想起了一个古老的童话，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她吃下巫婆的毒苹果永远沉睡过去，七个小矮人日夜照料她，但这没有用啊。终于有一天，公主在王子的亲吻下重新醒来了。
小矮人有七个，他们是公主最好的朋友，公主伤心了矮人陪她聊天，公主沉睡了矮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但王子只有一个啊，王子出现以后，小矮人就失去作用了，毕竟王子才是和公主最般配的人。
叶苇突然发现，他只是小矮人罢了，从小和公主一起长大的小矮人。
小矮人在结局里是多余的，你说有妄想和公主在一起的小矮人？真是让人发笑啊。
但叶苇笑不出来，他只是觉得身体很重，胸口就像塞满石头，某中东西被石头压在底下。他很想就这样趴在收银台上睡一觉，睡醒了之后把一切都忘掉。
——如果一切是梦的话，那也该到幻灭的时候了。
“叶苇，你脸色不大好啊。”张小薇注意到低下头的叶苇。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凌芷桐问道。
坐在收银台的叶苇，就像人偶一般僵硬地摇摇头。
“不，没什么。”叶苇说道。
“我记起来了！芷桐，不用担心啦，人家叶苇不是身体不舒服。”张小薇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
“人家貌似是心病喔！对了，我就说怎么那帅哥的女朋友这么眼熟，原来就是秦怡萱啊。”
叶苇没有说话，但这在张小薇看来就跟默认无二。
“叶苇，我可以八卦一下吗？”张小薇嘴巴拉巴拉起来，她自顾地讲起来，
“我本来还觉得秦怡萱的眼光会很高的来着，听说你们之前有交往过是真的吗？秦怡萱之前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还是说......你对她有意思？”
“完全没有那回事。”叶苇强装镇定。他很绝望，感觉就快要窒息了。
多无趣的人生啊，对着喜欢的人也没有胆量说爱。
但即使他有那个胆量，但他又有什么比得过那个女孩钦慕的男生呢？
——他只是个一事无成的家伙。
“哈哈，被我猜中了！”张小薇兴奋地合掌道，“我就猜到，叶苇你完全没有那种魄力嘛！”
“魄......力？”
“如果你有魄力，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正常人被我这样说肯定会很生气的啦，至少也会反驳我说的话，而你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不是吗？”
张小薇稍微思考了一下，继续道：
“反正没有那种自信的感觉就对了.....感觉就像你现在被打了也不敢还手，这样子哪有女孩子敢站在你身后啊。”
叶苇沉下头。
他有种错觉，张小薇的话语就像针头，针头不断地扎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很痛，针头很冰凉，但是却拔不出来，因为他似乎完全无力反驳。
一切似乎都如她所言一般，这个名叫叶苇的人并没有所谓的自信去反驳她的话。
“小薇，别说了。”凌芷桐打断了张小薇的话。
其实凌芷桐的声音很轻，但却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她侧过脸，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叶苇：“我问你。你现在真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叶苇淡淡地笑了笑，目光如同死灰般黯淡。
“别骗自己了。”凌芷桐轻描淡写地说道，“每个人都会有不甘心的时候，难道说你是怪物吗？”
“骗......自己？”叶苇怔了怔。
突然间，叶苇感觉胸口被刺破了，沉重的石头倾泻一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取而代之......叶苇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东西就像魔鬼，在叶苇身体里逐渐膨胀起来。
那是名为欲望的火焰，叶苇觉得很狂躁，但他并不后悔把它释放出来。
他突然觉得很生气，他生气自己为什么无法学习高等级的魔法战技，为什么上天不让他输出大额度的魔力，为什么他只能是个学者，为什么他不能登上校际赛的舞台，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是啊，我很不甘心。”叶苇握紧了拳头。
“不甘心就对了。”凌芷桐平静道，“很多时候，一个人远非自己想象中那么弱小。”
凌芷桐将一张卡片从收银台上滑了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叶苇有些摸不着头脑。
滑到叶苇面前的是一张纯白色的卡，右上角烫着一个不大的黑风logo。
叶苇的手指抚摸着细腻的卡面，触摸到的地方，复杂华丽的花纹慢慢浮现。
“这是我们黑风团队外围成员的邀请函，它是一次性的，你只需要激活上面的法阵，就会成为我们的一员。”凌芷桐淡淡道，“现在我把它给你了。”
“你、你是认真的吗？”叶苇怔怔地看着卡片，“以我的天赋甚至不适合学魔法，我并不能带给你们什么.....”
“我不会把这种事当玩笑。而且，你确实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凌芷桐平静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视着叶苇，
“团队的资源很多，但我可以事先声明，黑风的外围成员有200多位，但核心成员只有30位.....想要的东西，总要自己争取。”
不甘心吗？那就要去争取。
叶苇胸中的魔鬼被释放了，他认识到了自己的怒火，而教会他的人则是凌芷桐。
——叶苇不想就此屈服，不想就此认输。
他要让轻视他的人们刮目相看，要让一切人都认清叶苇。他想有朝一日登上顶端，夺取属于他的掌声与荣耀！
叶苇将魔力注入，原本微小的黑风logo化作飓风，将整个卡片化作纯黑的灰烬。
“谢谢。”叶苇轻声道。
“现在谢我太早了。外围也是有考核制度的，过几天来团队驻地办个手续。”凌芷桐拿起架子上的伞，“小薇，走吧。”
“叶苇小哥要加油喔。”张小薇回头笑了笑，随后快步跟上凌芷桐的步伐，“芷桐，我们去STYLEBAPE试试新款吧！......”
两人离开了魔具店，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