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影下死
我跟在那位骑士的身后，雨还是没有停，今晚的雨怕是没完没了，我靠着各种街道小巷的墙的阴影行动，如影随行，如影而至。让自己努力成为真正执刀的人，掌握自己的命与他人的命运。
“很好，非常好。”
蛇眼在无线电里说道，看起来他那边很顺利，我这边也还算好。我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心中难免激动，但是却不敢去心心念念地想着它，怕是自己所做出的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多余的一句话都会导致一件事情的改变。
越来越接近那个雨幕下的地铁站，经过了多天修复，这里已经重新对外开放，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这个城市总有一些人会记得那个混乱的地铁站之内，有着多少鲜血暗流，那位还穿着工作服的女服务员，显然不属于这类人。
不过她只要记得我们今晚的主角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她就对了，她也只要在地铁站口面对风雨不知所措等待某个白马王子带着穿过茫茫雨幕，像那些韩剧的煽情桥段一般互相相遇。
很好，骑士按照预想之中的一样装作偶遇一般为对方撑伞，自愿送她回家，灯光照耀着他们的路，雨花飞舞，朦朦胧胧的雨幕地为他们蒙上面纱，他们的世界因此组成，这磅礴大雨就是他们屏障，阻挡其他人的侵犯。
我们的“公主”也沉浸在与骑士愉快的交谈之中，我们的骑士也沉浸在公主展现的笑颜下。真是微妙的平衡，他们很开心，我们也算是有些舒服。
他们走过密集的房屋小巷，那些在雨天也在不断发出嘈杂声响的歌厅和酒吧，流氓混混肆无忌惮地在雨夜下打架，公主与骑士经过那群聚在酒吧店铺门口的流氓，他们如狼一般紧盯着美丽的公主，舔着嘴角说着粗言恶语，眼眸刺破着黑暗，金属物体在雨夜下下反射着锋锐的光。
“嘿，小姐介意陪陪我们呗！”
“小姐和我们一起玩玩，要不叫上你男朋友也行。”
“小姐家在哪里？给个联系电话呗。”
……
各种挑逗与骚扰的粗言恶语席卷而来，公主害怕地后退，我们的骑士先生英勇地一把搂住身边的女孩，眼神凌厉地逼退那些想要向前骚扰的流氓，那些在寒雨下也闪着寒光的物体瞬间收了下去。
我会去特意看韩剧只为和你聊上两句，我会去假装路过只为送你回家，我也会平时跟在你的身后帮你打倒那些杂种，我也会用身躯站在那些恶徒身前，告诉他们你不能惹，我也不好惹。
我也会告诉他们把他们那些肮脏的东西收起来，如果管不住自己来亲手处理，而且绝对不迟到。
流氓如潮水一般退却，他们其中有些吃过这个男人的苦头，所以在恶俗一番之后也没有什么后续动作，嘴里面嘟嘟囔囔地互相诉说着不能得手的不屑。
那个男人举着伞护着身边的女人，据我所知他与她之间之前纯粹只是聊得比较合得来朋友罢了，关系暧昧，他没有明说，她也不知道或者也如他那般不想说出来，只想等着对方主动一点。
或许有可能主动一点，这个世界，这个城市又会多一件甜蜜的故事，但我实在不太喜欢那种你主动一点我们就有故事的鬼话，有些人是注定不可以在一起的，强行在一起对大家都不好。
不过话虽这么说，男人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如既往地尽职敬责使命必达，他把美丽的女士送到家门前，对方回以甜甜一笑，灿烂而芬芳的笑容在雨中绽放。
“谢谢你啊，好心的先生。”
“不用，建议你赶紧换一个地方住吧，总是住这提心吊胆地也不好。”雨中的男人点头致意，但是我感觉他在抑制自己内心的喜悦。
“我也想啊，只是经济有点困难啊=_=。”
“那你以后小心点吧。”骑士原本还想再聊几下 但是考虑到别人已经回到家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还是准备离开。
“诶，先生等一下！”女士拉住了骑士的衣角，骑士明显全身都颤了一下“见过你那么多次，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小姐的突然提问让骑士楞了一下，没有说话。
“叫我杰克……吧。”
“你好杰克先生，对了，感谢你送我回家这个给你。”女士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了一份手帕递给了骑士：“这是我们店铺的限量手帕，看你被雨淋到了就送你擦一擦吧。”
骑士看着只递来手帕的手，像是柳絮在雨中飞洒生长。
“谢谢。再见。”
骑士珍重地接过手帕放到胸口的袋子上，抚平了上面的褶皱，转身离开，我再一次躲入黑暗，他开始返回自己家中，我看了一下时间，蛇眼他们怎么还没有解决？
“蛇眼你们解决了没有。”我有些急切地问道：“他已经准备回去了。”
“不要急，不要急……”蛇眼声音有些焦急，我暗感不妙只能不去打扰他们，让他们专心解决眼前的问题。
“十七，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下。”频道里面响起山猫的声音：“他貌似走回去的方向貌似与之前来的路不同，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听到山猫的提醒我立刻根据山猫的提醒跟踪着前方的骑士，穿过街道转过拐角，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个骑士，与之前的随意不同，他这次显然比之前更加谨慎，细心留心周围，观察着周边的阴影，我只能不断在各种视角盲区中移动，每走一步都要寻找掩护来以免被发现。
他要去哪？
一路随行，雨越下越大，眼前一切都很模糊，有好几次我差点跟丢，但随着深入，他来到了一座办公大楼内，我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山猫，他进了一号资料储存站，我没有办法在继续跟踪了。”我看着那几个在风雨飘渺的世界中坚守岗位的身影，我没有办法进去，进去被搜查身份就是死。
可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十七我进去看着他。”山猫自主请缨，他跳到一个雨棚之下挡雨拿出了潜行跟踪必带的备用衣物换号，从屋顶跳落端起雨伞从小巷走出，进入资料站，我与他之间的无线电联系就此断开。
我就这么躲在阴影与雨幕之中看着那个曾经我可以堂堂正正出入的地方，心中有说不尽的憋屈。
哗啦——！
无尽的水声击打着地面，整个城市都沉入雨丝的轰击下，该沉寂的沉寂，该流动的流动，该闪烁的依旧在闪烁着光。
“我出来了。”
随着那个骑士走出办公大楼，山猫也走了出来重新连接频道对我说道。
“他在里面搞什么？”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查了一个文件流向，是关于另一个爆破装置的运送动向。”山猫回应着我，我继续跟着那个骑士穿越潮湿的小巷，这次他是往回家的方向赶的，但是蛇眼他们还没有解决好吗？
拜托，安装几个**而已。
我的心情在枯燥的雨下显得更加烦躁，像是有蚁群爬上我的每一寸肌肤和血管，不断爬行，不断刺击，不断撕咬。
抛开蛇眼那部分，洗礼者骑士干嘛突然关心这些被拆下来的爆破装置，莫非他们想劫运？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圣剑对于文件的护送苛刻至极，力求零出错零失误，想要劫运几乎是难如登天，那他打算干什么？不可能只是单纯地问一下情况，他绝对会有行动，但是他们要做什么呢？
仿佛黑暗之中有一个人，他总是在我们不可视的范围行动，总是不留痕迹地先行我们一步，我们再怎么努力，也只是追随他的步伐，只有对方想让你知道，否则你便是翻遍整个城市，都无法找到一丝一毫线索。
我克制着内心的烦躁，一路随行发现洗礼者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门前，该死蛇眼你们在干嘛！
烦躁烦躁烦躁，当烦躁演变成愤怒和慌乱是怎样，我在阴影之中奔袭起来，接着能见度很低的雨幕以及对方背对着我的掩护直接冲进工厂里面，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阴暗，熟悉的望远镜。
拿起一看，果然，蛇眼和大小姐还在里面不知道弄着什么东西。
“大小姐，蛇眼，撤退！”那个洗礼者骑士掏出了钥匙，扭动着第一道门的门锁，他们还有一分钟撤退！我看着那两个人影似乎听不到我的提醒一般继续忙活着手头上的工作。
五十秒！
洗礼者打开了第一道门，门锁打开的扭动声即使隔着厚重的雨幕我似乎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机械转动声！
“大小姐，蛇眼！撤退吧，我们还来得及！”我焦急着，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牙咬碎，整个神经都在紧绷，但是那两个人依旧没有回话，我知道他们已经听到了，手起手落的速度更加迅捷快速。
拜托拜托，我有点不敢看下去，好剩下四十秒，我内心之中的计划开始无形地崩盘，一步步地碎裂，什么翻身，什么翻供，一切都没了，我接下来一辈子都要躲避圣剑的追杀了。
心脏在跳动，似乎要跳出我的胸腔，它要撕裂我的胸膛，带着鲜红热烈的血撞入冰冷的雨夜之下，我的身形慢慢地低落，我开始不受控制地跪下，浑身上下都用不出力气，只剩下牙齿还在死死地咬合。
我半个身躯趴伏在窗台上，逼着自己的双眼看着那个夜雨下的房屋，我已经看不到了那个洗礼者骑士，他现在怕是已经走上楼梯开始拿钥匙准备进入自己的屋子了吧，或许我们幸运的话他会拿出那张可爱的手帕擦一擦自己的脸，擦一擦雨水，顺便闻一闻，看看有没有女服务员身上的气味，然后陶醉地停留一回。
但愿吧，希望吧，这怎么可能，对吧？
我欲哭无泪，心脏在跳动，但是又像是被扭动着，死死地扭紧，溅出鲜血，牵扯着我的全身扭曲，我慌了，真的慌了。
十秒！最后十秒！像是死神地钟声敲响了，我看着楼梯间的窗，那个骑士举起了钥匙，插入了自己家的门前，扭动钥匙，突然停下看了看身边的邮箱，查看了一下信件，一举一动无形之中拉扯着我整个躯体。
咔嚓。
我似乎听到了那个开锁的声音，我的躯体脱力，无线电沉寂了，只有风声和雨声在合奏。
“报告，完成任务！”无线电那头传来蛇眼的呼气，我神经被刺了一下，迅速拿起望远镜观看，在平民楼上有两个人影轻手轻脚地在排水管道上爬动，最后在大雨磅礴的世界安全落地，大小姐还对着我这边行了个骄傲的骑士礼。
“呼。”无线电那边还传来的山猫的松气声，我心里面那种纠结扭曲开始快速散开，但是却依旧趴在窗边大口呼气，苟延残喘。
“要相信队友啊十七指挥官。”蛇眼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在笑，但我能感觉到他声音之中的疲惫。
“辛苦各位了，以后清白了，请各位喝酒。”我饮下有些冰冷的雨水，撑起了热血流动的躯体，各位我的清白，我的荣誉，我的身份，我所有的一切，都该还回来了！
你们要记住，打败你们的，只是一个炮灰，名为——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