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山魈感受到了扑面的风压。
风里有种锐利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接近自然，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兽类往往有着超过人类的强大直觉，这使得鬼面山魈的脑中警铃大作。
它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可以的。
它本来可以躲开的，凭着超强的反应速度，那并不难，可这一次不同，它的大脑第一时间下达了指令，但由于体力的消耗，它的神经和身体都已经很累了。
长官下令行军，可士兵们早已累得精疲力尽。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一场追逐游戏还远不能让这充满野性的怪兽达到动都动不了的地步，这仅仅使得它的反应慢了一秒，或许不到一秒。
可很多时候，一秒，足以决定生死。
“噗呲。”
只是一声轻响，剑锋破开了鬼面山魈那连钢铁击打都会为之迸裂的坚硬头骨，深深没入其前额。
轻松得就像裁纸。
出色的反应力使得鬼面山魈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它稍稍往后仰了一些，可这仅仅使得短剑刺入的位置从额头正中移到了偏眼部的位置，仍然刺穿了大脑。
它还是死了。
反而还破了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使它死得更难看了，虽然以它的颜值，破不破都一样。
鬼面山魈轰然倒地，那庞大的身躯，使得周遭的岩石都震了震，十七跟着跌下，松开了手中的短剑，在地上滚了两圈，猛地爬起来。
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可不怎么样，由上而下的冲力使得怪兽脑壳子里各种液体甚至固体的碎末都喷了出来，溅了她满满一身，似是开了染匠铺，红的白的黄的，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恶心的紧。
但十七可没时间在意这些了。
她定定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鬼面山魈，感到了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这怪物就这么死了？
这个比几个她捆在一起还大，凶猛可怖的怪物，竟然哼都没哼一声，就死在了她的手里？
真是不可思议。
不会是假的吧？
她突然蹭蹭蹭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大石后面，然后从地上捡起石块，往鬼门山魈的身上扔去。
鬼面山魈一动不动。
十七这才确信这怪物是真的死了，是她太紧张了，看那青铜短剑，此时还插在鬼门山魈的面门上，哪有这样还死不了的？
实在是这敌人看上去那样不可战胜，胜利又这样的简单突然，让她实在难以置信，这才一时糊涂了。
十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强烈的兴奋感。
杀掉了。
杀掉了。
真的杀掉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十七的身体兴奋地发抖，她走了过去，弯下腰，一把将短剑从怪物的头颅中拔出，暗红的液体喷泉一样射出，还热着，带着淡淡的白雾，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温热的腥气。
这让人为之作呕的气息，在此时十七的感官里，却有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那就像是某种强效的兴奋剂，让她全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肾上腺素拼命分泌，身体像癫痫一样颤动，大脑一片空白。
她抹了一把脸上暗红色的液体，嘴角颤抖着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睛大大的瞪着，变得一片赤红。
真是……迷人的色泽。
“呵呵呵呵……”
她低低地笑起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是在陶醉。
不够。
不够。
还不够啊！
她的眼睛又猛地睁大。
“还不够啊！！”
她高高举起短剑，对着倒地的鬼面山魈，一次又一次刺下，红色的液体不断地喷涌而出，将她整个人都染成红色，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不停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她表情扭曲的笑着，笑声带着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十七两手酸痛精疲力尽，久到怪兽的尸体变得千疮百孔，久到温热的血液变得冰冷，十七终于停下了。
不是因为累了，而是因为失去了兴趣。
她冷冷地看着眼前不成样子的物体，淡漠的脸上满是血污，与那姣好的面容脸配在一起，可怖之余，倒是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啊啊，这东西已经不新鲜了呢……
不新鲜的话，就没有用了呢。
真是的，还不够，还不够啊……
她需要更多的鲜血……还有死亡！
“怎么办呢……嘿嘿嘿嘿嘿……有了……”
她弓着身子，摇摇晃晃地往洞外走去，手里拖着短剑，剑尖在岩石上划过，带起一路火星。
“去外面就好了……外面有的是人…可以杀……”
她记得，山下还有一个村庄来的吧？
就去那里好了。
“血血血……我需要血……我需要更多的血……血……我…燕轻虹需要……”
她有些机械地走着，眼神空洞，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更多的血……等…等？”
等一下。
不对。
燕轻虹是……谁？
是她么？
不、不是！她不是！
钉铛一声，短剑脱手坠地，杀意和兴奋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十七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紧接降临的是山一般的疲惫，使得她不得不赶紧依靠洞壁，才使得自己不至于摔倒，她低低地喘息着，感觉手臂酸痛得厉害，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不是……
十七耷拉着脑袋，一副颓然的样子，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她，才没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话说回来……这东西。
十七看了一眼身旁的短剑。
魔修的东西，当真是诡异的紧。
刚刚她竟然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了，而是变成了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
那女孩长长的头发，一身红衣刺目如血，皮肤白皙的吓人，她拿着短剑站在一片齐腰伸的血泊里，周围漂浮着泛白的死尸，它们大部分沉在血水里，只余脸孔露在外面，空洞的瞳孔盯着女孩，似是在无声的控诉。
女孩丝毫不以为意，她勾起唇角放声大笑，兴奋地挥舞着短剑，掀起红色的浪涛。
她的眼中只有红色，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对死亡和鲜血的渴求。
更多，更多……无论多少都不够！
那种念头是那样的强烈，使得十七几乎要疯掉，那时她脑中除了这个念头以外什么都没有，要是……她真的会……
十七微微打了个冷战，感到心有余悸。
好在，最后，她清醒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