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墨青冲出了地下酒吧，冰所在的巷子拐个弯就到了。光头壮汉与墨青对视，极其不屑。
“呸，你是刚才那个小鬼。”
“我让你住手，不，我是说，你去死吧！”
光头壮汉冷笑了一声，他将冰弃置在一旁，手中的匕首舞动地像是绚烂的花一样。
对了，刚才明明有两个光头才对的……墨青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
另一个光头壮汉就在他的身后，他扛着一个垃圾桶，重重地砸下。
对于墨青来说，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砰！”
墨青闻到了过夜发臭的菜肴，垃圾将他在地上拍出了一个驴打滚。
下一次的攻击无缝衔接，敌人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抹鬼魅从墨青的眼中出现。银光将空气切割开，偷袭者突然失去了力气，普通一摊肉泥一样瘫软下来。
鬼魅又打出了一道银光，先前的那名光头壮汉也一并应声倒地。
割喉，投刃，一气呵成。
东良脱下自己的外套，走到冰的身前，盖住了她暴露在黑暗中的躯体。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冰注意到东良正看着她的伤口。
“为什么不反抗？还有意顺从。”
“顺从或许可以活下来。”
“旁边这几具尸体摆在这里，你说什么胡话呢？凭借你的实力，拼命一搏，至少可以跑掉吧。”
“跑掉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是撒旦亲王的亲信，反抗他们最后只能是自讨苦吃。像我这种小角色在亲王身边多的是了，为他付出生命的影子数不胜数。年轻貌美的影子在位高权重的人面前，就只是高级的妓女，只能顺着他们的心意，被肆意玩耍。”
黑道里头喜欢称杀手为影子。
冰说：“现在好了，你杀了他们，到头来结局也还是一样。”
不能不承认，冰说的是实话。
“别怪我，是墨青要救你的，而不是我。我只是在救我的同伴而已，有什么抱怨对他说吧。”东良指了指垃圾堆里的墨青。
“别看我……道义所在！”墨青正忙着将头发上的菜叶清理干净。
“把钥匙丢过来。”
墨青从壮汉的尸体上找出了手铐的钥匙，丢给了东良。
打开了手铐，东良对墨青说：“你这一身也不用去谈判了，把冰送回她的家里吧。她受伤了。”
“成。”
东良走到了一边，他将壮汉的衣服扒下，然后拿去掩盖其他被虐杀致死的的无辜女性。
墨青向冰那边稍微挪动了一些，不好意思看她。虽说有着一件外套的遮挡，但是却无法将所有春光好好收拢在一起。
“走吧，我会开车。”墨青说。
“背我，我脚受伤了，起不来走不动。”冰说。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我浑身上下都是垃圾好不好！”
墨青转过头去看冰，只见她张开了双手，外套从身上滑落了下来。
墨青只好蹲了下来，让冰抱住自己的后背，然后再将外套将她好好包裹起来。
他们两人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东良晾着湿润的手，在地下酒吧的入口门把手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在墨青离开之前，他问了东良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看我很不顺眼吗？何况我之前还那么对你……”
东良回答：“看你不顺眼是因为你对公主的不尊，救你是因为你身处困境时，是一名骑士。我说了，我救的是我的同伴。还记得当你成为骑士时，拳头击打在胸口上时所许下的誓言吗？”
【我发誓善待弱者】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这是骑士之誓！
没有背叛誓言的骑士，都是骑士王的同伴。
东良回到了地下酒吧，他和在原处久等老人打了个招呼，说要去洗手间清理一下血污。
在洗手间里，他似乎遇到了一个暴露狂。一个金发碧眼、下巴如同鹰喙一样锐利男人光着上半身，只不过没有冰那般的妖艳。
金发男人的后背，纹着一整个浮屠地狱。罗刹恶鬼与审判者修罗在地狱中厮杀，天神与撒旦遥遥相对，冷眼旁观这场决斗。
无论罗刹与修罗谁胜谁负，胜利的天平注定都不会倾倒向任何一边。
罗刹和修罗的战斗会毁了地狱，恶鬼会被肃清。这是天神所愿意看到的。
地狱一旦塌陷，人界就会堕落虚空，成为新的地狱，业火永不熄灭。这是撒旦所愿意看到的。
杀戮的循环会永远地进行下去。
真是可怕的纹身！
东良迟疑了一会儿，随后镇定自若地走到金发男人的身边，清洗自己的双手。
“刚打架回来啊？看起来挺激烈的啊！小子，混哪的？老大是谁？”金发男人问。
“没有入道，外行人，只是给替朋友收尸而已。”东良说。
“死的是你朋友还是别人啊？”
“血太多了，又没有灯，看不清。”
“是不敢看吧，哈哈！你们那些小角色的打打杀杀可上不了台面。”
金发男人一脸骄傲，指着自己的胸口。东良发现，距离心脏极其近的地方，有一道剑痕。
“看到了吧，伤痕是战士的荣耀。我胸膛上的伤痕，是以前我和一名骑士决斗所留下的！贯穿伤，伤口很小，可是距离心脏只有两厘米。”
金发男人捧起清水，洒在了自己脸上。
“我活了下来，但是却失去了很多东西。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要不要再失去什么了！哪怕赌上姓名，我也要得到一切！”
东良心想：今晚的谈判，看起来不是要和好的节奏啊！
十分钟后，在摆满五颜六色的酒瓶的谈判桌对面，东良再一次见到了金发男人。他左手抱着一名身着寸缕的兔女郎，右手插进了教师装的女人衬衫里，身后站着十几名光头壮汉。
金发男人是叛变军的代表，除了他以外，同坐的十几个人则是来自诺曼底王城周边各个城邦的代表人。
事情本来早就上升到了国家和外交层面，今晚的谈判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所以大家挤在这个破烂的地下酒吧，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说着可以影响战争走向的话语。
“小子，还真不是道上的啊！”金发男人说。
东良点了点头，他倒是有一些惊讶，没想到冰口中的撒旦亲王居然是这样一个暴发户一般的黑社会头子。
撒旦亲王的上半身可还是没有穿衣服。
“我死了两个兄弟，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撒旦亲王环视众人，没有人愿意与他对视。
“我杀的。”东良坦言。
“爽快！”
撒旦亲王说：“我很欣赏你，不过杀人就要偿命。有人曾经和我说过一个道理，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有因果……”
老人接话：“我们这里正好两个人。”
一名大骑士，一名骑士王，能不能让杀人偿命的因果成立，只能是看看这撒旦亲王的本事了。
“冷静一些啊……”
“都少说两句吧，和气，和气……”
其他城邦的代表人见情况不对，连忙劝解。
空气凝聚了几秒钟，直到撒旦亲王将烟头按在烟灰缸上狠狠熄灭，并且带头大笑，大家才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算了吧，你们两个死了，那我找谁谈判啊？来自远方的骑士！”撒旦亲王说。
“既然如此，那就说正事吧。”老人说。
“你们看一看这个名单，有什么缺漏吗？”
撒旦亲王将一份打印的纸张丢了过来，老人打开一看，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上面印着的是前往叛变军领地的医疗组成员名单！
一个不漏。
“名单上的人员我们都有好好保护着，虽说没有限制自由，可是一旦出了什么状况，我们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的身边。”撒旦亲王摸着女人的手越来越放肆了。
他很兴奋，好像占据了什么先机。
老人将名单摔在桌上，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医疗组成为了叛变军的人质！
“我们要求爱德华皇室不插手这次政变。而且，一旦战争结束，无论胜利者是何方，都要与诺曼底王城继续保持良好的外交关系。”撒旦亲王说。
“失陪一下。”老人起身。
“请便。”撒旦亲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东良和老人一起去了洗手间。
老人先开口了：“这很聪明，他们没有要求我们直接倒戈，没有要求我们去帮助他们对付威廉王室。因为威廉王室那里也有我们的医疗组成员，只要他们也愿意，那么他们也可以将我们的人作为人质。我们会陷入两难，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会有危险……”
东良问：“同归于尽？”
老人摇摇头：“虽说皇都迎来了几十年的和平，但是在皇都的战争时期，爱德华皇室的暴力名声，可是全世界都有目共睹的……”
“在我进入骑士队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老人并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没事，都过去了。东良，你只要知道，皇都骑士队在以前并不是一个捍卫道义的组织就行了。”
身为骑士，却不捍卫道义吗？东良想。
老人继续分析：“叛军没有为难我们，大家都有台阶下，顺从他们的要求，我们并不会损失什么。这时候，哪怕我们真的退出了，威廉王室也不能说什么。如果他们反对，并且用我们的人作为人质，要求我们的继续支援，那么就正中了叛军的下怀。”
“无论战争胜利与否，爱德华皇室都会和威廉王室撕破脸皮，骑士队甚至会真的倒戈，帮助叛军将威廉王室消灭。”
老人身经百战，他的战场大局观很是清晰。
话以至此，东良也明白自己要做出什么决定了。
或许，妥协是最好的方法。
不作为，就不会犯错。
老人没有告诉东良，哪怕妥协，也还有一层不稳定的因素。有时候，个人情绪是会影响到整个城邦的生死存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