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时候，请务必确认，陪在你身边的人值得信任。否则，请孤独入梦。」
「世界上有鬼吗？答案是肯定的，鬼生活在你的家里。世界上有很多相似的夫妻，他或她是曾经爱你的人，然后多年日常的琐事磨灭了激情，大家同床异梦。」
「那就是鬼。」
「如果不希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鬼按压在死刑台上，那么请在入睡时，确认你身边的是爱你的人。」
东良睁开眼睛的时候，身处的是一个狭窄的空间。如同被拘禁，如同被上了枷锁，如同被关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在反复循环无法流通的空气中，呼吸着越来越浑浊的气息。
他急促地喘气，嗓子沙哑，鼻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难受。
“木头，你怎么了！哪里很难受吗？”
林娆在旁边扶住了东良，她右手按着东良的后背，左手放在东良的嘴巴前，急切地说：
“喉咙难受？是不是被什么堵住了。咳出来！”世界上兴许有睡梦中，被自己口水噎死的案例。
摇摇头，东良安静了一些，他抓住林娆的手，轻轻地放下来。他说：
“没事，我有点晕车。”
一直处于发动状态供暖的雪佛兰跑车，正不断地喷吐着暖气，发动机带着车身以及东良的身体一颤一跳，晕车的老毛病又犯了。
林娆双手合十：“抱歉啊，我不知道，我希望你暖和一些的。但，但是也不能怪我啊，你从来都没和我怎么说过话，我也不知道你不喜欢什么。”
“不不。”
东良一直摇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就够了。”
林娆问：“你喜欢什么？”
“你。”
包着猪头绷带装的东良打开了车门，他跳下雪佛兰，享受着外面世界的雾霾空气。冰冷让他清醒了一些，他开始回忆在梦境中得到的情报。
龙，双花瞳仁金色瞳，还有庸医的身世，这些是他应该忘记的东西。
东良应该琢磨的是，赵柿子在庸医面前表现出的精神状态，以及同王小明和慕容花之间，三人的连锁关系。
三角恋是情杀的通用理由。
「幸福诊所」就在面前，可是卷帘门已经拉下，看起来是提前打烊了。
林娆也下了车，她背对东良，靠在车门上，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她鼓起嘴，像是深含某种巨根，又缓缓吐出一样，吹出了一个完整的烟圈。
东良问：“带我来这里，是你早就打算好的吧。”
林娆咬着烟，唇前的火星亮了一下：“「庸医」认真起来还是有点用处的，我希望可以唤醒你的记忆。喜欢这种事情，最好分清对象才行。”
东良打趣道：“然后我还被打了一针，自打战争结束之后，我就好久没被打过这种东西了。”
林娆说：“未经许可擅自玩弄你的身体，真是抱歉了。你是要我这么说吗？想想你为什么被我打成这个样子的吧。”
东良只好干笑，他不想接这个话题。既然皇阎和林娆都告诉他，他的记忆错了，他喜欢的人不对，那么东良也应该自己审视一下自己。或许真的有什么搞错了。
林娆抱怨：“真不愧是「庸医」，什么忙也帮不上，还理直气壮地说是「不能继续帮你们了」。根本就是垃圾，垃圾中的垃圾。”
东良说：“别这么说，他帮了我们很多。”
林娆紧张地扭头：“他治好你了？”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东良说：“他通过梦境告诉了我一些关于王小明的事情……”
“果然，弄到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她拿烟的手算是平稳下来了。
林娆一脸自然与平静与祥和地说：“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嘴上说着喜欢，眼神里充满妩媚，嘴角像是和善大哥哥的微笑……很讨人厌啊，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东良问：“我以前当骑士王的时候，是不是更加稳重一些？或许是少了一份现实的责任，我轻松了许多吧。”
林娆说：“你以前不会自称自己是骑士王的，应该不会，至少在戴上面具前不会。以前那个看起来弱弱的你，谦逊的你，自卑的你……那时候，你喜欢一个人，那么人可是见到你所有的勇敢，可幸福了。”
“现在呢？”
“你现在所说的喜欢，给我的感觉和花二少对他那些小情人的感觉一样。说着情话，可是眼睛里却找不到女孩子想要的东西。”
“我状态是不是很差？”
“相反的，和之前去机场接你时的，那副抑郁症重病晚期患者相比，你现在就和一名在人际圈子里混迹得游刃有余的交际花一样，活泼开朗，阳光灿烂。”
“如果我真的忘掉了一些东西，然后变得像是你说的那么开心，那不是很好吗？”
东良站在常青树下，林娆站在雪佛兰旁。他们隔着的不仅仅是一辆车，隔着的还是时间与时间中的人。
将时间中的人抽去，林娆没想到，她和东良却有机会贴在一起。
林娆将烟头丢掉，用靴子捻灭在雪地中。
“我想和她堂堂正正较量。”林娆理直气壮地大喊。
“人，不能苟活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希望你这十年，活得不明不白，活得没有意义。更何况……”
东良看见林娆哭了，她不打一声招呼，滚烫的眼泪在白色的世界中就涌现了出来。
“夺走你记忆的那个人，不可原谅啊！你喜欢薰香的记忆没了，我幸运，我抽了上上签，我被选做替代品。但是他们再来了，怎么办！”
“一次又一次地忘记爱情，你不是很可怜吗！你也给我自觉一点啊！”
东良的脚向前前移半步，然后骤然后退。他咬咬牙，定了定神，然后跑了过去。
他把林娆的双手抓住，肚子压着她的肚子，上半身完全倾倒，将林娆压倒在了雪佛兰的车前盖上。
林娆委屈着脸，想要憋住眼泪却又憋不住。她说：“木头，你搞什么，还没受够教训吗？”
东良局促不安：“可是你哭了啊！喜欢的人流泪，自己心里在流血，不是这个道理吗？”
林娆仰视着，就这么看着他，看着她那熟悉又陌生的东良，为她开了一扇心扉。
“我不知道所做的事情的绝对对错，但是我认为，我现在是对的。那么就去做了啊，人无法预知未来的好坏。”
“我喜欢你，真的。冰被融化为泪，心脏跳动不安，想为天空的飞鸟系上气球，阳光下的羽翼带有绚丽的彩带。”
东良苦恼地说：“我应该远离你，在找回记忆之前，远离你。因为我凭借着现在所有的记忆，脑海中每个角落都写着两个字，我喜欢你。”
林娆眼角挂着泪，说：“我喜欢你是四个字，你这老套无趣的玩笑，我是不可能被逗乐的。”
东良问：“是吗？「三三」。”
“太过分了，别叫我乳名。”林娆温柔地说：“失去记忆的事情，不怪你。让我任性一回好吗？在你找回记忆之前，我们在一起，做相敬如宾的恋人。在你找回记忆之后，我们各自退后，回到十年后第一次重逢的场景。”
东良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负责任的恋爱。那我不就是人渣了吗？”
林娆“噗嗤”一声，笑了：“人渣，你已经是了啊。爱德华·薰香公主若是看见你像是发了情的公狗一样，扑倒我，趴在我身上，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东良突然低下了脑袋，吻住了身下的林娆。她愣了一下，想要拒绝，双手无力地摆动。
但那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她温柔地回应，就如同她一直对东良的温柔一样。
「真是的，我怎么会爱上一个人渣呢？」
「结果初吻和初恋，给的都还是这个家伙。或许命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个剧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