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石城通往镜湖城的道路上，路德的部队一眼望不到边，除了留下少量的卫戍，路德几乎发动了领地内的所有贵族，加上通过征役而来的青壮农民，合成一股三万多人的大部队，这应该是压榨出了小石城公爵领的所有战争潜能了。
大军沿途都是秘密行动，沿途偶尔遇见行人和商旅，路德都派人将他们扣押起来，防止走漏了消息，同时加紧拷问从镜湖城那边出来的商旅，想探听镜湖城的城防情况。
看来路德第一战是打定主意要奇袭了。卡尔骑着马处在军队的中间，路德委派给他的任务是保护埃莉诺的安全，虽然路德和卡尔都希望埃莉诺能留在后方，或者能和位于队伍后面一些的辎重队伍一起行动，但是埃莉诺坚持要和大部队在一起。
“我相信卡特兰还是有忠于王室的人的，只要我在队伍里，相信对面的士兵就能知道这场战争的真正意义，从而站到我们这边来。”这是她给出的理由，路德也只好接受，让她随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沿途又下了几场雪，原本就是为商旅通行的道路对行军来说又显得有些狭窄，加上人员密集通过，路面变得泥泞不堪，虽然埃莉诺坐在车厢里面，但沿途不住的颠簸还是让她的小脸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看得侍卫在身边的卡尔心疼不已。
“卡尔，你过来一下。”身边的马车掀起了帘子，露出埃莉诺的小脸，随军行动自然没有侍女伺候，埃莉诺当然也不会相信亲卫队里的其他人，有任何事情都要找卡尔，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从恶魔森林脱出到小石城之前的那段时光。
卡尔在周围人暧昧的眼神里钻进了车厢。这个车厢也是路德夫人给埃莉诺精心准备的，里面布置得很华丽，车厢底铺着一层绒毯，四周墙壁上都安装着靠垫，靠里的部分是一张小床，前面还摆着一张小桌子，点着白蜡烛，桌子底下还准备着熏香的暖炉。
卡尔脱了靴子在桌子前盘腿坐下，感到车厢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如果不是顾虑到公主殿下的形象问题，卡尔是绝对不会愿意再出去受冻的。
“亲爱的，你这里可真暖和，不像我在外面还要睡帐篷挨冻，今晚务必让我睡你这，就算是地板也好。”卡尔向桌子对面并着双腿淑女坐姿的埃莉诺打趣到。
埃莉诺白了白眼，罕见地没有出言驳斥卡尔轻佻的发言，像是终于习惯了一样，只是伸出纤细的手用一枚细长的银针挑了挑蜡烛的灯芯，让昏暗的车厢里更亮了一些。
“你觉得路德的军队如何？”
恕我直言，都是乌合之众。见识过职业军人和现代军队操典的卡尔自然瞧不上这些由小贵族和农夫组成的类中世纪军队，行军也是乱哄哄的，夹杂着吵闹和打斗，宿营的时候更像是乡下的集会，不少随军小贩开始在营地里叫卖，不时还有赶场的妓女传来嘻嘻哈哈的叫声，真是让卡尔大开眼界。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了“还行吧，怎么了？”，路德老兄，看在你对我不错，我就不损你了。
“还行吧？”埃莉诺放下手里的银针，像是听到卡尔的评价有些吃惊，转过碧绿色的美目来盯着卡尔。
“我们的卡尔先生，你的标准还真是高呢。”
“唔…”卡尔一时摸不透她的意识，干脆不再言语。
“路德的军队，在卡特兰可以算是精锐了，以前不知道，现在看来他对下面的农民也有开展定期训练呢，要是其他公爵的部队，在冬天行军，农民没有跑光也起码跑了一半了。”埃莉诺挺起腰板，摆正了姿势，让胸前的丰满更加突出了，卡尔不禁有些眼热。
“农民还不算什么，你注意到他的卫队了吗？”卫队是公爵的亲随，通常来说是公爵军队内最精锐的部分，卡尔见过几次，都有统一的着装，一看就和下面的乌合之众不同，享受的待遇也是最好的，个个都是趾高气扬的，见了下面的小领主甚至一些伯爵也是一副瞧不上眼的作派。
“挺好的…”卡尔决定给他们的评价上比农民一个台阶。
“挺好的？我的卡尔先生，难道你是从教会的光明骑士团里出来的吗？”埃莉诺的语气又是很惊讶的样子。
光明骑士团，这个组织卡尔在书本上也了解过，是直属光明教会总部的一个武装团体，成员都是从中洲各地的光明教会信徒里按照严苛的条件层层选拔出来的，被评价为拥有人类社会中最好的纪律和最强的战斗力的部队。
“好吧，我对军队什么都不懂。”卡尔干脆摊了摊手。
“精锐的卫队通常来说是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关键，我认为，路德的卫队，可以和卡特兰的王室直属骑士团相比较了。”埃莉诺说完有些难受。
卡尔从埃莉诺那里听说过，卡特兰的王室骑士团是从埃莉诺的祖父那一辈建立起来的，也就是亨利王的父亲桑丘大王，骑士团的伙伴们跟着桑丘大王一起创立了卡特兰这个国家，之后自然成为了卡特兰的王室骑士团，团长自然就是桑丘大王本人。
继位的亨利王也继承了骑士团团长的职位，可是后来因为爱子阿方斯王子的死，亨利王伤心过度，沉迷酒色，连卡特兰的国事都让吉勒斯一手包办，更别说骑士团了，团长的位置也转让给了年幼的阿诺特王子，实际事物由公主埃莉诺掌管，也正是因为有了王室骑士团在背后的支持，埃莉诺才敢于和吉勒斯作斗争。
现在吉勒斯掌握了局势，也不知道骑士团现在怎么样了，到时候还会支持我的吗？也许埃莉诺正在忧心这个。
埃莉诺现在是即希望路德能够击败吉勒斯的部队，又不希望路德取得的是一场彻底的胜利，可算有够纠结的。
卡尔自然也懂她的这种担忧，昨天闲着无聊翻着大陆通史，卡尔才知道人类之所以能在精灵严防死守之下取得大陆的主导权，就是因为当年有一位被后人评价为精灵纪年第一蠢货的精灵总督在翡翠城政治斗争失败后，悍然向当时被精灵压缩在北境的人类借兵来进攻翡翠城，结果经过决战后取得胜利的人类自然将他一脚踢开，自己取代了精灵，成为了大陆的主宰，精灵帝国黯然落幕，中洲开始了人类纪年。
埃莉诺也担心自己的评价从卡特兰的郁金香变成卡特兰第一蠢货吧。
“好了，别担心了，我觉得路德不是那种人，即使是，也要到击败吉勒斯之后了，我们还可以慢慢想办法。”卡尔宽慰埃莉诺几句。
“来不及的，镜湖城的公爵庞茨我知道，是个玩物丧志的混球，他挡不住路德的，拿下镜湖城，渡过黑水河，就是琥珀城了。”
“卡特兰的其他公爵呢？”
“那天会议上你不说了吗？我这边的都给吉勒斯抓住了，其他的中间派应该是会坐观成败了。”
“别担心了，情况再难，有我在，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大不了带着你一起跑路喽。”等我找个魔法师让我迈进二阶应该可以吧。
听到这句话，埃莉诺的愁容消去，美目亮起，小声问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陪在我身边吗？”
“那是当然。”卡尔伸出手来牵住埃莉诺的小手，埃莉诺罕见地没有挣扎，任由卡尔握着自己的手，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彼此，也不再言语，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外面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只是这时的卡尔并没有思考，这样的承诺对他来讲是不是过于沉重了，如果有一天作为旅者的他不得不离去，又该如何与眼前的丽人说出离别。但眼前，还是珍惜两人相伴的时光吧。
“公主殿下！”车厢外传来一声叫喊，应该是路德安排的通讯兵，埃莉诺马上回过神来，迅速从卡尔的手里抽出手来，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衣服，摆正了姿态。
“什么事？”埃莉诺的语气恢复了端庄。
“前锋部队已经拿下了湖畔镇。”
湖畔镇在小石城公爵领和镜湖公爵领的交界处，到了湖畔镇也就意味着路德的军队正是越过了边界，进入了镜湖城公爵领境内。
“知道了。”埃莉诺简单地回复了他。
“你快出去看看吧。”等通讯兵走远了，埃莉诺立即要卡尔出去。
“这就要赶我走了吗？”卡尔待在这车厢里既温暖又有美人相伴，自然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别闹了，我们相处的机会有的是。镜湖城是第一战，是一定要胜利的，你去了解下情况，回来和我说说。”埃莉诺难得和卡尔说几句贴心话，小脸涨得通红。
“好好好，我走就是了。”
卡尔从马车里出来，发现刚刚还晴朗的天空已经开始飘着雪花，边上行进的士兵听闻前锋部队一举拿下了一个镇子，都兴奋地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只是到了琥珀城下，这里面兴奋的脸庞还能剩下几张呢。
卡尔用了摇了摇头，摆脱了脑袋里的负面情绪，骑着马向队伍前头跑去。
卡特兰的内战，正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