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是一种强大的情绪。
罪恶感像是一根树枝，一旦被折断就无法挽回，但是你可以继续成长，直到你变成一棵参天巨树，那根折断的树枝就会显得微不足道。
只是有时悔改也没有用，就算你不想再犯相同的错误，也总有人会来逼你。他们不希望你悔改。他们希望你永远是当时的人渣，这样他们才也有理由继续做人渣。
墨现在就非常后悔。
“呃，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
头发染成金黄色的亚裔少女讪笑着说完，朝后方退去。
她就是雷达上显示出的那位权涌灵，突然跨越了这么长的距离，必定是花费了13枚界芯片，使用了瞬间移动的选项。
权湧灵头上的状态栏显示出接近两百的等级。虽然不确定这个实力评价的可信度，但是假设它是正确的话，这位少女的战力就是墨的将近四倍。
不对。在领悟了概念契约的第一个独有秘技后，墨的等级这会儿已经从原本的48变成了65，涨幅不小，确实有将她提升后的综合实力算进去。
但，权湧灵的实力仍在她的三倍之上。
“等等！别走！请帮帮我！”天使少女急忙爬起身，制止对方的离去。
“怎么了？”权涌灵微微吃惊，“难不成她刚才其实在侵犯你？”
“不，你误会了。”白满脸通红地解释，“她只是趁我昏迷的时候对我做出了这样那样的事，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不然就要让我怀孕……”
这些到底什么时候发生过了！根本只是你的妄想吧！
墨想掀桌。
“明明外表这么可爱，实际上却对同龄的女孩子充满色色的渴望吗？太可怕了……”权涌灵露出了可疑的害羞神情。
“玩笑可以适可而止了。”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抬起刀。
远方，敌人的身影已经变得清晰可见。墨终于看清了这些“自动巡逻生命体α”的长相。它们是一团团由奇怪的白色方块组合成的东西，材质像是石块，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生命体。数量总共为十二，全都悬浮在空中，迅速逼近。
“那些家伙又追来了……”白后知后觉地惊叫道。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们把它们通通清掉。”权湧灵说。
“它们的战力如何？”墨虽然做好了作战準备，但如果有人代替出手，她当然不会介意。
“一般般吧，在进入它们的攻击范围前解决掉就行了，只要不被二、三十个围上，通常没什么危险。”
“你真厉害，我可是连五个都打不赢……”天使少女苦笑连连。
“听起来你对对付它们很有经验？”墨放下了黑尘刀。
“这些巡逻生命体，这几天来我已经至少收拾了一百只了吧，它们对界质反应十分敏感，一直像苍蝇一样缠著我。”权湧灵无奈咧了咧嘴，望向逼近的敌群，眼中透露出自信的笑意。
那些石像在进入七百米左右的范围时，纷纷改变了姿态。组合成它们身体的白色方块迅速变动、排列，变成两条空心的圆环，中央开始聚集起了金光。
“小心，它们要……”
“包在我身上！”
白紧张地低语被权湧灵笑着打断。她抬起手，用未知的语言做出了一句无人能够理解的宣言：
“女皇啊，蹂躏四海！”
话音未落，她的手中显现出一个长度超过三米的夸张长杆。金光之中，杆子末端展开了一面破旧的旗帜。
它不是那种展示用的旗帜，而更类似航行用的三角帆，有着夸张的长度，却被她轻松单手掌握。残破黝黑的卖相让人联想到幽灵船。
她将它举起，黑色旗帜便绽出了剧烈金光。
墨和白同时面色一变，就见到权涌灵的身体悬浮飘起，直直升向空中，脚下浮现出了一个极度庞大的影子。
那是……
一艘长三十五米、高六米以上的壮观船只！
站在甲板的最前头，权涌灵居高临下地低叱一声：
“女皇炮击——”
船体伸出了一管管黑色的粗长大炮，对准前方，喷涌出无数橙白光柱。这些炮击规模宏大，将周遭一切映得五光十色，浩浩荡荡吞噬了来袭的石像。
【暴击！-100%！】
数个这样的红字提示在远方冒出。炮击结束时，那群巡逻生命体只剩下孤零零的两只。
天使少女看着这个场面，眼中闪过一道不明冷芒。
权涌灵站於船上，本来还想再打个几炮，却见到下方的黑发少女冲了出去。
骤然损失了这么多名同伴，两个巡逻生命体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锁定了这个敢于主动接近的目标，各喷射出一道粗大的金色光束。
经过了一天的熟悉，墨已经初步掌握了这具身体。这两道光束攻击在她眼中是何等迟缓，被她毫不惊险地避开。
李雪的身体素质比她想像中良好，肌肉力量以女孩子的标准来说，算是极为出色，平时绝无疏于锻链，柔韧度更是绝佳，或许有练过拳击的底子。
四肢肌肉力道没有想像中的弱，不过有点难以控制，想要完全适应还得一段时间。
但，高达696的“神经反应”数值注定了她的动态视力和感官灵敏都极度出色，柔韧度与平衡感也是常人的七倍。可以说，虽然肌肉力量相对一般，但敏捷方面却达到了顶尖程度，连墨本来的身体在这方面都不及这个少女躯体六成优秀。
虽然不想承认，等她彻底熟悉了这具身体后，她有信心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杀死本来的自己，无论是狙击战还是正面强袭。
墨奔至了其中一具石像近两百米的距离。
石像察觉到了威胁，再度切换、变动起了身体，组合成一个交叉的X状，全身泛起刺眼金光，猛撞而来。
黑发少女毫无怯意，一刀奉上。黑尘刀的锋利度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喀啦”一声，斩断了X形石像的其中一角，随后避开了所站的原处。
她在对付其中这个巡逻生命体时，并没有忘记防备另一个的偷袭。金色光束从她身后擦过，轰在地上，引发剧烈的震动。
【-17%】
被砍下四分之一身体的石像一阵颤抖。白色方块失去与身体的联系，坠落在地，化为光点消失。它却挪用了身体的其他部位，重新组合出了完好的模样。
然而，被墨近身后的它只支撑了不超过三秒，就被乱刀斩毁。
九十厘米长的刀身在空中划过三道飘逸的弧线，伴随爽快的破裂声，巡逻生命体支离破碎。状态栏中的HP降至0%后，化为光点逐渐消失。
另一具石像再次发射出一道光炮，墨想也不想，就地一滚躲过，挥刀的同时注入界质，催动了“释放”的界质工程。
大量黑色粉末蜂湧而出，包围向了最后的敌人。
“锵。”
她俐落地阖上刀鞘，中断了界质控制的瞬间，轰然爆破。
无声火光之中，爆发出了剧烈的气流，伴随浓浓硝烟迎面涌来。
概念契约的力量她已经切身体会到了，但还不足以令她满足。她相信这个将界质转换成高强度火药的技能，只是它的皮毛罢了。
尘埃落定后，她走向了不远处的两名少女。此时权湧灵已经收回了那艘壮观的船只。
“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墨看向天使少女，率先开口，“你刚才想让她帮你什么？”
“啊……”白微微一征，露出哀求的表情，翅膀也耷拉了下来，“抱歉，我真的太没用了……我的任务的时限快要结束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否则我一定会被中出的……求求你们，只要能不被中出，要我做什么都行……”
“大家的规则都是在时限之内找到出口，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本来也是我主动接近你们的原因，不过……”权涌灵的脸色认真了起来，却欲言又止。作为在场实力最强者，她却对白怀着明显的忌惮。
“三个人一起努力的话，不是能更快达成吗？”白的面色诚恳，苦苦哀求。
谁都明白走投无路的人才是最危险的存在。最接近被中出的下场的白，自然最有可能在绝望下背叛其他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
但这个合作对墨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白是对的。”黑发少女主动说道，“我认为我们能合作得非常愉快。”
白先是一怔，随后开心地笑了。
“一个人会困难许多。”墨走到权涌灵面前，朝她伸出手，“你觉得呢？”
“你说得对。”黄发少女沉默片刻，才微笑着回握住我的手，“我叫权涌灵，来自加拿大，很高兴认识你们。”
在她那清澈的蓝色眼球中，黑发少女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我叫墨，刚进入99F不到1阿节塔。”她毫不拐弯抹角地说，“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对这里有多了解？”
“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了……”白眼神飘乎地说，“在来这里前还是风月35日，而现在已经是42日了。”
风月应该是月期的名称。里世界有着自己的计时方式，而且一个月显然不只有三十天。
“你已经在这待七天了？我在99F待了三天而已。”权涌灵说，“我很不擅长解谜游戏，到现在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和你一样……”白不好意思地说。
在情报如此有限的情况下，找到通往下一楼层的出口确实有点困难，但是她们不可能一点线索也没有，只是不知道如何将它们串连起来罢了。
墨仔细考虑过后，提问道：“白，你是怎么得知任务的时限即将结束的？”
“那些沙漏中几乎全都变成白色的了。”天使少女仰起头，“十八个当中，只剩下五个沙漏还是黑色，正在运作中的那个沙漏也已经有一半变成白色了。”
“我看到的情况和你不太一样。”权涌灵诧异道。
“进入的时间不同，倒计时的进度当然也有所不同。每个人都有那个罗盘，但是只有自己能看得到。”墨淡淡推断，随后追问：“我问你，里世界一天有几阿节塔？”
“里世界？你是指圣域吗？”白想了想，说，“圣域的一天有50阿节塔，难道伪域不是吗？”
圣域（Santuary）应该就是里世界人对里世界的称呼。表世界人认为圣域是“里世界”，自己是“表世界”，里世界人则称表世界为“伪域”，称自己为“圣域”，互相贬低的立场上倒是一致。
“12.5/18刚好是70%，白在99F待了七天，已经有70%沙漏变成白色，代表所有沙漏流光的所需时间是十天，也就是500阿节塔，换算成表世界的时间单位，差不多是260小时。”墨飞快计算着。
“真厉害。”权涌灵呆呆地看着她，“这么快就找出了时间限制。”
“只是简单的换算罢了。”黑发少女轻描淡写地说，“依你们看，那个所谓的出口是什么？”
“例如一个门？或是通道之类的东西？”白迟疑道。
“我这三天赶了很长的路程，除了睡眠以外根本没怎么休息，但是在这里却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东西。”权涌灵叹息一声。
她背着一个登山背包，容量不小，但是以她那样的活动量，就算里面装得全部都是资源，也很快就会用光。
“好吧，我也能肯定这个房间根本就没有尽头，就算有，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到达。我在这七天里用飞的赶了很长一段路，什么发现也没有。但是有没有可能只是我们的运气太差，错过了出口所在的正确方向？”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纯粹考验运气的考题。”墨淡淡否定了天使少女的猜测。
“可能是我们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权涌灵眼前一亮，“我们的目标不是98F吗？也就是说出口肯定是在下面，或许只要在地上轰出一个洞就能通关了！”
“虽然不认为那样会成功，但是我不介意多收集一些情报。”墨用脚尖碰了碰红色的地面，材质感觉像是某种特别坚固的瓷。
“那就试试看吧！”只见权涌灵一挥手中长杆，下一秒，无穷的金光从她周身喷涌而出，形成一片声势惊人的海啸，重重拍打向地面。
那种极度热烈的熟悉波动，让墨立刻肯定了那是一个概念契约。
接着，石沉大海。
“没有用。”权涌灵摇了摇头，收回了旗帜，“界质一碰到地板就直接消除了，不是吸收，也不是阻挡，而是瞬间湮灭，这就算换了再强的人来也没辙啊。”
“这也没用的话，到底该怎么办？”白面色复杂，焦急地呢喃，“什么线索都没有，只剩下三天时间了，到时候，我……”
“不，线索是存在的，茶茶早就给出了全部的提示。”墨却这么说道。
“你发现了什么？”权涌灵面露惊喜。
“提示？早就给出了吗？”白的眼中重新升起了希望。
“这场考题中，时间是绝对的关键，上头的罗盘是唯一的限制，也是唯一能够观测到的事物，所以它一定藏着很重要的线索。能够指引我们到达出口的明灯究竟是它的形状、角度、频率还是排列方式，我目前还不清楚，但是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那个关键。”
黑发少女严肃地看向天使少女，语气骤然冰冷：
“在那之前，请不要干出愚蠢的事。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被中出。”
白沉默了。
数秒之后，她轻轻问道：“为什么？”天使少女一尘不染的身子不断颤抖，“我们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不是吗？就算我被中出，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明白。”墨面无表情，低低叹息，“但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同情你。”
天使少女听到她这么说，面色一红，忍不住湿了。
……溼了眼眶。
